最多是亏了时间。
也不对,其实就是用十年时间换来并州办学堂的资格。
十年时间,对于以百年计的世家来说,又不是等不及。
拿十年时间去赌,赢了,季汉取得中原,迟早也会统一天下。
而自己这边,不但赢得进入季汉朝堂的资格,而且还拿到了大宗民生物资的经营权。
这叫双赢。
若是输了,大不了去收九原的地,同时还能拿到工坊名额。
这叫保底。
也就是说,输有保底,赢不封顶。
这么好的事情……
王晨左思右想,直接当场下定决心:
“王家跟了!”
冯鬼王这一招,很明显就是诱之以利,迫之以……也是利。
看似给出了选择,但实际上根本没得选。
相比于王晨的干脆,在场的大部分人,虽然也露出了意动之色,但他们终究只是代表家族过来,并没有一捶定音的权利。
郭配自然也没想着今天就能得到答桉。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牵扯到并州大半世家豪族的大事。
“吾回去告知族中诸老,只待一有决定,就会立刻前来知会郭兄,只盼郭兄一定要多等些时日。”
“自然,自然。”
“郭兄可是千万等我的消息。”
“一定,一定。”
……
为了早一点把这个消息通知族里,大伙一刻也没有多呆,开始纷纷告辞。
只等把所有人都送出门外,郭配回到屋内,发现王晨仍捧着本子在读,似乎想要看透这里面的秘密。
看到郭配进来,他这才入下本子,长叹道:
“人道冯鬼王心狠手辣,如今吾算是见识到了。”
郭配闻言,顿时就是一怔。
刚才你不是第一个跳出来响应的么?
怎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王晨似是看出了郭配的心思,但见了把本子往棉衣上一丢,叹道:
“冯鬼王此举,看似给出了选择,实则是让吾等选无可选。”
正是因为看出了根本没有选择,所以还不如抢个首位响应之功。
郭配这才明白过来王晨之意。
他再想起长安一行所见所闻,脸上现出苦笑,走过去坐下:
“弘高此言甚是,唉,若是有选择,我又何尝愿意如此?”
王晨苦笑,解释道:
“仲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冯明文之智,本就是天下数得着的。”
“昔日彼尚弱时,都能把蜀地大族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别说现在他挟天下大势以迫之,非吾等所能挡。”
新朝初立,打击豪右是常规性操作。
即便是伪魏,在曹操开国时,亦是尚礼重法,多有惩办豪强之举。
更别说季汉一向有打压世家大族的传统。
虽然当王晨知道郭配跑去长安跟裴潜结亲时,一开始心里很是有些恼怒。
只道他是骗了自己,私自前去长安寻门路。
但今日得知对方带回来的消息,王晨也不得不承认,眼下可能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毕竟蜀地大族的遭遇,天下世家莫不闻之。
但凡有点清醒的,哪个不怕冯鬼王对自己的家族也来这么一下?
以现在冯鬼王的权势,还有手里所掌握的资源,只要是被他盯上的家族,就算不死,肯定也要脱几层皮。
谁都不想成为蜀地李家宗房。
但谁又想成为陇西李家,乃至天水李家。
郭配听到王晨的话,脸上竟是有些动容:
“弘高能知我,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然后又是与王晨一样的叹息:
“吾又何尝不知,冯鬼王这一出手,并州河东,与东边的大族,怕是要决裂矣!”
但他能拒绝吗?
或者说,但凡并州排得上名号的大族,敢不接受吗?
河东那边,怕是巴不得大伙这么做呢。
王晨摇头,神色越发沉重:
“要仅仅是决裂那倒是简单了,吾就怕,到了后面还要见血,复见长安关西关东相争的旧事。”
四十多年前,王家主要人物在长安兵乱中被害的惨状,已经深深刻入了王晨的骨子里。
这些年来,梦中也时不时见到当年事。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才比别人更加清楚,冯鬼王在棉花一事背后的设计,实是阴毒非常。
他这是在准备分裂关东,或者说,是想像肢解蜀地世家一样,在肢解关东世家。
只是冯鬼王是挟大势行事,就算王晨能看出来对方想做什么,他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这让他感觉到非常无力。
“大概这就叫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