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坐在房里揉水肿的腿,看楚明泉进屋来,想了想还是把白天秀娥的话跟他说了一回。
楚明泉倒是奇怪,“先前我问过明德,这地里的活他做不了,我也不放心让他做,也不是个好把式。我有心让他上渔船帮着打渔,可他在船上就犯厥。这两样活都不成,我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叶氏心里顿时明白,秀娥心气肯定也是高的,想让明德出人头地自己不受那些冤枉气,便说道:“你知道明德娶了媳妇,这有了媳妇人还是得干些踏实的事。只是听秀娥那话里的意思,怕是让你给在馆子里安排个清闲的活。”
楚明泉心里跟明镜似的,顿道:“咱家虽说开了馆子,其实说到底,咱们这心里仍想着是朝秋的东西。这一样一样都是朝秋这孩子出的主意。若是要进馆子,呵,馆子里能有什么清闲的活?李小舅都忙得每天拨算盘对账中暑好几回了,更别说后院庖厨里那脚不沾地的忙活。做个小二他哪里肯?明德向来在家喜欢干干净净的,读书也不行,若是他有那个脑袋我也愿意让他管个账本。可拨算盘这活出了一个错,那后面就是全错。这事啊没个准头。”
叶氏有些无奈,其实开馆子之前,家里也明细地说了,除了自家人和请的几个实诚的,再不能安排熟人进来。如今鸡舍羊圈有宁月荷和里正家帮忙管着,英婶子除了管猪舍还把那杀猪的活儿也接了,馆子里李家小舅心眼不错账本没出过错,这些找的都是知心知底的人。因为防着楚高氏和秦氏往里头塞人,自家没少拉脸拒绝。出了秦氏那黑心眼的事,这秦氏想要掺一脚的念头就从此绝了。
可是老五楚明德,你说这人吧,心眼也不算坏,就是眼高手低的,也没个正经的手艺行当,地里做活更是别提了,若真的安排到馆子里,那不就是添乱嘛。
叶氏这么些年,也就只能管家里头的吃穿,厨艺和女工顶不错,可让她绝别人话头,尤其是秀娥,那真是难办。
楚明泉躺在竹席上,窗户开着,有潺潺的流水声从外头飘来,凉气的很。他看叶氏有些心事,想了一想,这妯娌间她必然不好拒绝,便说道:“要不让明德先试着做做送货的活,这活总好做,我原先雇了两个,自己和二哥也帮着送。每天送个三趟,起早一车菜蔬一车水瓜,若是晌午之后缺什么,再补上一车。”
“这个活他会要不?”叶氏就怕秀娥有意见,这原本要馆子的活,可是送货也算是,也不知道行不行。
“哪里不成?以前在家里,娘把最好最清闲的都给他,却惯出这些毛病出来。我也是从木匠活学起,手揭了好几层皮才磨出茧子来。后来去羊城那船上拉帆拉网的,暴风雨的时候在腰上死死栓紧了绳子还得一起吆着船号子稳住帆,哪一回不是把自己勒得青青紫紫才赚得了工钱?这人趁着最有力气的时候多吃些苦,以后少不了好处。我也不是一定要让他吃苦,只是咱们都是从穷苦来的,难道要养着他一辈子?爹娘老的快,大嫂不打他家的主意那就是最好的了。不过是送货而已,每日我也起早贪黑的,这送货最清闲的活,就让他试着先做。等做个两月再看看能不能管管地里出菜的数目,好歹一点一点开始。”
叶氏听着有理,自家也不过是从今年朝秋那豆腐的主意开始赚银子,和楚明泉早商量着等朝秋出嫁了这仙肴馆子仍是她的,自家帮着打工就好。即使是这样,叶氏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慌,也不知怎么回事,即便第二日楚明德还真的听进了楚明泉的话,她依然会心悸两下。
七月大暑日一过,家里就开始做绿豆甜汤,朝秋又用腐竹、黄瓜丝、花椒当作料,做出了凉皮来。仙肴馆里也有样学样,冷品增加到了十几样,过来单点吃冷品的也多了不少。因为食客多,楚明泉想着若是单吃水果冷盘和冷品,这占了位置那吃火锅的位置就少了好多。靠着东边馆子那面墙的面馆,因为生意冷淡,租的也是别人的老屋子,就歇了业另外寻铺子开了。楚明泉趁热打铁,去找了这屋主。
纪家桥的这片子门面铺子都是些旧屋,屋主有了银钱大多都住别处去了。楚明泉谈了好几回,光租不卖,便歇了那心思也不再说。后来也真是巧合,这屋主有了急事拖家带口要去外地,反倒上赶着来卖屋子。因为是老屋,别人出价肯定不高。你说开铺子吧,比不过人家仙肴馆的生意,若是做其它的行当,却接受不了屋主的高价。一来二去,这屋主就应了楚明泉最初那价钱,连着后面的大院子一起卖了。楚明泉欣喜之余也来不及装修面门,索性就略略收拾了一番,中间只打通了两扇门,省的饭菜香气熏过去。
这边单独专门卖那水果冷盘和冷品,又有那各式各样的点心,凉皮,反倒吸引了不少孩子的生意。因为收拾的干净,楼下的桌凳都是四人一桌,或是六人一长桌,学舍里的书生,附近的娃子大多喜欢吃甜的酸的。歇脚的路人一般点个水果盘再来一份凉皮,那辣油和香醋加进去吃的口水直冒。这生意一做起来反倒比吃火锅的还好。不过火锅赚钱,这冷品吃完一拨就走,这么下来仙肴馆在纪家桥的生意更加好了,雇了五个人做那果肉水晶冻和凉皮,都忙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