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谋

有心终于如愿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许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吧,1998年的4月,我竟真的找到了妹妹。

那一段时间,我在湘潭市易家湾一户叫刘新明的家中打家具。一天吃过早饭,我正和老刘说着话,隔壁过来一个姑娘找他家借东西,听到了我带着明显乡土尾子的“普通话”后,望了我一眼,试探着问:“请问这位师傅,你是平江人吧?”我一惊,回头望了姑娘一眼,答道:“是的,你怎么知道?”“听你这口音象是平江的,因为我的老家也是平江。”“平江哪里?”“平江安定。”安定?我好一阵激动,仔细看了姑娘一眼,发现她的下巴上有一颗小红痣,立刻惊喜不已,急忙放连珠炮似的问道:“这么说来你姓吴,你爸爸叫吴齐岩,妈妈叫王厅茹,哥哥叫吴模定,是吗?”姑娘听着,脸部的肌肉开始抽动,二眼一红,眼泪象断线的珍珠一样滚滚落下,此时,她已哽咽得只能频频点头而应不出声了。眼前的情景使我浑身颤栗起来,因为我知道已找到妹妹了。“芳芳!”我大声哭喊着向她跑去。“哥!”她也大声哭喊着向我跑来,并不顾一切将我紧紧抱住……。

过了一会,我便随芳芳到了隔壁她家。芳芳一边抹泪一边断断续续向我讲述了她出逃的经过:84年6月12那天,她借了一本小人书,想一边看护铁头,一边看书。因为铁头老是吵闹,她便找来一团泥巴揉好,让铁头自个儿搓弹子玩。见铁头玩得很开心,她便放心看起书来,渐渐地她就被小人书迷住了。待看完书一抬头,糟糕,铁头早不见了。她喊了几声没有人应,马上想到了水塘,连忙向塘边奔去,一看,头就“轰”的一下炸了:因为水面上漂着铁头穿的那双沾满泥巴的兰sè塑料拖鞋。她想铁头肯定是掉进塘里淹死了,急得大哭起来。当时大人们都在田里搞“双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淹死了铁头,这祸闯得太大了,爸妈回来后还不将自己真的扒了皮吗?她想起爸爸出门时的严厉交待,吓得浑身颤抖。她好怕真被打死,便趁着爸妈还没收工,拼命往外跑,心想躲过一阵算一阵。跑到村外的公路上,那里停了一辆带蓬的空货车,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爬了上去。后来货车开动了,跑了好久才停住。她趁司机进了饭店,偷偷地溜了下来。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人们说话的口音都大不同。她非常害怕但又暗暗庆幸,因为走了很远爸妈找不到了。从此,她只好四处讨吃。一天,她中了暑昏倒在一家人的屋檐下,好心的主人把她抱进屋救了她。她好后,他们要送她回去,可她怎敢回家?无论如何不说出地址。碰巧这家主人没孩子,见她长得聪明伶俐,便收养了她作女儿。她这里的爸爸叫杨继兴,妈妈叫宋婉英,她已不叫芳芳,取了个新名字叫杨霞。这二位爸妈现在都快六十岁了,比我爸妈还大些,对她一直很好,送她继续读书上了高中。现在他们一家都在附近的服装厂做事,她今天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没去上班。芳芳说她在这里虽然什么都好,但还是常常在梦中哭醒,因为在遥远的地方她还有一个时时萦绕梦怀而又不敢回去的家。她好想爸妈、我和那因为自己没照看好而淹死了的弟弟……。

听芳芳谈了那些后,我恍然大悟,便将她失踪后爸妈和我如何着急、思念、寻找及铁头并没有淹死的情况向她作了详细的讲述。芳芳听说弟弟没死,很高兴,说要向这里的爸妈要求,回去看看。

我和芳芳一起到服装厂去接她爸妈。杨伯伯和伯母听了芳芳的介绍都非常高兴,一同回家,办了一桌丰盛的家宴招待我。伯父伯母好大度,我和芳芳还没提出要求,他们就先主动地说:“霞儿,这些情况你早说就好了,这十多年来可苦了你,现在你应当随你哥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不要挂记我们,只要你今后有空常来这边走走,记得这儿还有你一个爸、一个妈就行了……”多么崇高、伟大的父母!听了这话我和芳芳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1998年古历4月初6,在芳芳将满23岁的头3天,我终于领着她回到了老家。

当时屋里只有妈妈在。“妈妈!”芳芳扔下手中的提包哭喊着扑上去,可出乎意料,妈妈目光痴痴地望着,并没有迎上来。我走上去拉着她走到妹妹面前大声说:“妈妈,这是芳芳,芳芳找到了,回来看您呀!”“她是芳芳?你骗我,芳芳是个小姑娘,哪有这么大!”“妈,你仔细看看。”妈妈大约是看到了芳芳下巴上那颗小红痣唤起了记忆,走拢去摸了一下,又转到芳芳身后翻开了她的衣领。我觉得奇怪,也凑拢去看,发现那白嫩的皮肤上有一块手指大小的红瘢。“真的是芳芳!真的是芳芳!我的儿呀!……”妈妈大声哭喊起来,一把将芳芳紧紧抱住。母女俩一下全哭成了泪人。

很快,在田里干活的爸爸和弟弟听到喜讯都赶回来了。父女、姐弟相见又是一顿好哭。爸揪住自己的头发,很懊悔地说:“芳芳,是爸害了你,爸好后悔,当初真不该那么严厉地去吓唬你呀!……”已经很懂事的弟弟拉着芳芳的手说:“姐姐,都怪我不好,害得你和全家好苦啊!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吧!……”

芳芳回来后,家里喜气洋洋,经这场喜一刺激,比什么药都要效,妈妈那已有点痴痴呆呆的jing神病竟奇迹般好了。芳芳满23岁那天,妈妈整治了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全家热热闹闹兴高采烈庆贺了一番。

几天之后,我们全家备上厚礼去了杨伯伯家。爸妈坚持要芳芳仍旧留在杨伯伯与伯母二位老人身边。从此以后,逢年过节,我们二家时常走动,关系非常密切。

为寻找芳芳,我在外面整整流浪了8年,不但吃尽了苦头,而且耽误了青chun,到29岁还没找上对象,好心人给我介绍的三个女朋友都先后与我“拜拜”了,而与我同龄的伙伴们都早就结婚并做爸爸了。但是,我对自己作出的这些牺牲无怨无悔,因为我看到久已消失的欣慰笑容又回到了爸爸妈妈的脸上。这比什么都让我高兴。我认为我的付出很有意义,完全值得。

可以告慰大家的是:我寻找妹妹这一段佳话传开后,大家对我刮目相看了,上门提亲者接踵而来,不久便经人介绍认识了李倩芳。她是一个比较漂亮又乐观开朗的姑娘,我俩一见钟情,已于1999年5月1ri结婚。妹妹和杨伯伯宋伯母一家都参加了我们的婚礼。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叫健强的聪明活泼的男孩,于去年下半年进了中学。

作者:28869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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