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金字,檀木匾额,松香理石砌成台阶,这长乐典当真是傲世群商。杜冉擎今日可没心情欣赏这儿的风景,急冲冲跑进去大叫:
“店家!珍瑰阁杜二郎来当一块好玉,现在就要银票!快叫你家玉鉴师出来!”杜冉擎径直冲到柜前,把玉佩急忙从脖子里摘下,“啪——”扣到桌上,推到美妇人面前。
“二郎是要卖还是要当?”掌柜的是个姿色美艳的娇娘,吴侬软语,香粉扑鼻,半敞香肩,右眼角下竟还有颗泪痣,足配得起“绝色”二字。
杜冉擎虽不是男人却也叫她叫的骨头都酥了,只可惜她没得心情欣赏美色,用袖挡住呛鼻的脂粉味儿,直言:
“卖了!”
“爽快,少郎稍等……这玉……先借来奴家瞧瞧可好?”美娇娘笑语盈盈把玉佩捧在手上,转身掀帘进了屋子。
杜冉擎知道急不得,长乐典当一向口碑极好,断然不会抢走不还给她,但是米铺的火势急着让人救,她手里没银子,怎能安得了心?
这么些银子,她不是筹不出,也不是赚不来,只是今日阿父都赌光了家底,眼下火势紧急,没得功夫让她再去筹银子!若这玉当不好,她便又只得去找百里家相助了!这可是——她万万不想碰上的状况!
“店家!我不当金子,就折成一百万两银票,你快些看啊!”她狠狠咬了咬牙,决定做一次亏本生意,这次她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直对着里面的美娇娘大叫。
帘子内侧,捧着白玉的美娇娘丝毫没有半点捡到宝贝的乐观,漂亮的眉头打了个大死结,皓齿咬住朱唇,有股深恶痛绝的哀愁,这一切都源于这块玉佩上雕刻精细、气势恢宏的两个大字——房、乔!
“克明,何事烦忧?”内屋传来一阵清凉的嗓音,虽听来带几丝笑意,但他杜如晦可不这么觉得,自从他十二岁,就被这人拐来扮成小娘子做掌柜、累死累活当牛做马还不算,他还得替他干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说房乔,刚刚可是有个小娘子心急火燎地跑来当你的玉佩,还只卖区区一百万两,你说我接是不接?”杜如晦豪迈地步入内堂,半点没有女人相,长腿一扬跨坐在桌上。
“小娘子?我以为会是个小郎君……”又是一阵轻笑,他终于搁下笔,微微仰首,见到杜如晦不成样子的姿势,有些不赞同地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是嫌弃杜如晦的姿势还是怀疑他话的真实。
“小郎君?也对,打扮成了一个小郎君模样……不过,我好歹也是你当年从买卖娈童的老鸨手里救下来的,又被你逼着扮成小娘子这么多年,多少对男、女不同的身形有个辨别,她若真是男儿,再阴柔我也能看出来。只可惜,那腰身那模样,活脱脱是个大美人儿!”
房乔听到这话,微微眯了眯双眸,看来有些事情比他料想的还要有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