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娘大病了一场,只留下了几句只言片语,便撒手人寰。
他只牢牢记着,那时候,娘一如既往,用柔柔的嗓子,对他说:
“晦儿,你可知,你的名字……如晦、如晦……晦本就是不祥,这名字,你爹取来就是想叫你记住,我俩这一生……愧对大兄……愧对杜家……你这杜姓,就是为了要你记住,你本该是杜家的人……来日你若能回长安,定要……找到……我……大哥……说……妹妹不肖,无颜面对爹娘……”
一层水雾蒙上了眼眸,他明知长安的杜姓人家并不算多,排除下来,也大概能猜到杜汀就是他的亲舅。只是,他至今不敢去打听,不敢去问,怕结果失望,也怕……自己无从面对。今日被房乔突然告知这消息,想来杜汀也在忙着找寻娘的下落,否则又为何要娶十九个带胎记的夫人?
房乔等杜如晦稍稍回了神,才又接着说:
“前些日子杜家去河南收的粮食,是被王须拔和魏刀儿的人所劫,想来这二人起义之日也不远了,届时兵部尚书樊子盖定会插手此事,以他的作风,炀帝自是不能容忍,那……”
“就是山西抚尉李渊接手此事之时!”杜如晦沉静了下来,接道。
“届时,我定会被李渊叫回,助他一臂之力,若能顺利,便是一石二鸟之事,顺巧能收编了起义军,也好为日后提早打牢根基。”房乔轻轻合上了眸子。
“你要离开长安?”杜如晦不觉一惊。
房乔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茶杯,站直了身子,走到杜如晦跟前,竟朝他行了个大礼!
“第一公子比试之后,我定会离开长安,算起来,你也是杜冉擎的表兄,若我不在,还请你代为……代为照顾好她。”他说的不疾不徐,仿佛他行个大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如晦被他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一大步,险些撞翻砚台!这人一向孤高,文韬武略无人能及,连主子都要看他三分脸色,他今日竟然——不顾他三番两次调侃,光明正大要护着杜冉琴,还低三下四向他求助?
“你这幅模样叫人看着倒尽了胃口,我好歹也算是她大兄,当然不会行事莽撞,现在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替她求人!”杜如晦想起那日长乐典当见到的那双倔强的眼眸,不觉一笑。看来,这次房乔是动了真情,真有了心上人。
这阴月眼看就要到了,杜如晦深知房乔的性子,他这人不说是不说,但若是他开口验证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出差错。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按捺不住,派人去杜家请了杜汀来万宝楼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