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你冒失了,杜少郎,见笑了!”一个一袭银色缎面衣衫的俊朗少年打断了身前几人的叽叽喳喳,倒是大大方方朝她一笑,作揖行了个礼。
“杨榭,怎的,输给了那房四郎?”
“让他一次,又如何?”杨榭倒是一派从容,爽朗一笑似是毫不介意,可这说话的语气倒是让人一下就听出了不痛快。
果然是一群毛头小子!
杜冉琴心中偷偷一乐,抿嘴儿没多说什么,只是回了个礼,便也没再进入昭贤殿,反倒是默默跟在这四人身后回国子学去了。她既是来打探消息,这四人又身份不简单,特别是岑易明之母也是独孤家的人,她若能想办法混迹到这个圈子,说不定能稍稍看清一些独孤家的打算。
“杜少郎,前几日我就听说令姐是邢国公夫人,想必定时国色天香,人人见之皆为惊叹?”侯志林一脸笑嘻嘻地放慢了步子,愣是拖着和杜冉擎走成了一排。
“家姐……”她怎么说?她这连脸貌似还看得过去?自卖自夸似是不太好呢,还是谦虚些好。
“家姐不过中呈姿色,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哦?那令姐定是秀外慧中,能得邢国公赏识,且让邢国公在朝中当众为了令姐而与魏侍中隔岸开火,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呃……为了她,和魏徵隔岸开火?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侯志林见她一脸茫然,才哈哈一笑开口解释:
“前几日在朝中魏侍中提出应让突厥长公主和亲嫁与房中书,可房中书竟推辞说要看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意思没定,就不能冒然接受。这看似是有礼,可实际就是推脱。突厥长公主年约二十,艳丽无双,胡旋舞跳的颠倒众生,上次来长安就让先皇挑中,险些收入后宫,可人家愣是非房相公不嫁,才一直拖到今日。房相公这般推辞,想来若非为了令姐,也绝无其他可能。”
竟然……还有这事?
杜冉琴一挑眉头,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她这几日虽算是勉强将一些人事物捋顺了,可毕竟记忆不是自己的,像是看书一样刻入了脑子里,虽知道一件件事情,却并不见得能有相应的感情。就像这事,她听来不过一笑了之,不急不慌,倒是一派淡然。
侯志林见她这淡然模样,反倒月牙眼儿一眯成了一条线,兴致勃勃地打探起她来。
“杜少郎是哪年生的?”
“今年刚满十七。”
“这么说,令姐大你……十一岁?”
“确实如此。”
“嗯,听说令姐生母不幸早逝,你和她不是同母的?”
侯志林这话说完,杜冉琴心下却突然“咯噔”一下,猛地一震。这下,换成她仔仔细细打量开了眼前这人。这郎君真不简单,短短几句话,却句句正中要害,她不过是邢国公一个外戚,他就这般了解,只怕这人心思之细,认人之多难以估计。这少郎不过十七八,却又此心思,实在不容小觑。
“家母确是早死,我自打出声就没见过母亲一面,约莫是我在娘肚中,就克死了娘。”杜冉琴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相,大眼儿圆圆湿漉漉,万分逼真,她这演戏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不知先前她是不是常有前科呢?
侯志林倒是没料到这堂堂一届好二郎,竟然说掉泪就掉泪,反倒手足无措,不敢再细问,也不敢再提杜家、房家这几个字,只得改而聊了些国子学“天子”班的日常琐事。
杜冉琴见话题重回正轨,这才欣然一笑,竖起了耳朵细细听着他口中的大小细事。
这一听才知道,原来国子监改革制度之后,已经与先前的悠闲截然不同。这每月一次的“问难”只不过是每月初始所敲响的战鼓而已,接下来文韬武略、甚至琴棋书画都有的比试。且每一种比试都是六院博士亲自评出头筹。这国子学“天子”班中,杨榭就常常是“问难”的头筹,且有时也会夺得骑射的头筹,其余各项成绩也都名列前三,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四天子”之首;年约十四的岑易明则已然拿下过三次书画头筹,而李元景则已经夺过五次对弈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