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房乔从宫里回来时,便带回了太妃懿旨。而今后宫无主,暂且是子嗣最多的太妃暂管,从这懿旨来看,皇上还是求了情,没指明两人的过失,看在六王爷的份上,罚了莫贵嫔入静安慈诵经祈福,三娘不准离开,罚三妹在家吃斋念佛三月,不许出门。
这懿旨到的第二天,杜家便差了人来邀高阳公主和褚娘两个新媳妇去见遗爱和遗直的生母。杜冉琴自知是三妹有其他心思,想接高阳公主的权势,减轻责罚,然她还是允了两人前去。毕竟,这高阳公主做事也有分寸,且她才是名义上的婆婆,高阳公主就算是要为三妹求情,也得来她这里打个招呼。
杜冉琴在高阳公主和褚娘临去杜家前,特意又嘱咐道:
“你俩别为难。若是她真知道错了,那就做个顺水人情给她,我也就借你俩的口,给她个台阶下。若是她还是不当回事,放浪形骸,那无论如何,也不要替她求情。我不愿彻底与三妹决裂,也不愿她再自甘堕落,你俩可能明白?”
两个媳妇纷纷点了点头,道了几句“诺”,便一起去了。
自此以后,三妹的浪荡性子,竟真收敛了。
然,自此以后,她却越来越频邀高阳公主和褚娘一同聊天谈心。两人嫁入房家已有一年之久,两人差不多同时诞下了子嗣,一男一女。杜冉琴没料自己竟就这样,这么年轻,就当了祖母。看着这俩比小七才小两岁的小孙子、小孙女,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不知不觉,已经留在朝堂过了这么久,她和玄龄真正想要的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倒底何时才能降临你?
逗弄着孙儿,她唱着咿呀的曲子,正感慨万千,却不料一向沉稳的遗爱,竟然惊慌失措跑来福苑,支支吾吾,欲语还休,最后竟在她面前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了!
“娘!娘!求……求求娘救救母亲。”
杜冉琴一听这话,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右眼皮猛地传来一阵跳动,精神全绷紧了。
“她与莫贵嫔勾结,竟私售宫禁,积攒银两,帮六王爷屯兵……莫贵嫔以死相逼,煽动六王爷谋反,而她……她竟也掺乎了进去,还告诉了高阳,让高阳煽动我也一同起事!”
这!岂有此理!三妹她也太不知天高地厚!
她近日实在是懒散了,竟然漏下了这么大的风声了!高阳公主都知道了,那这事,离皇上知道还会晚么?
“娘!求你!我知道这是……我知道我母亲她罪该万死,可她毕竟……我……”
杜冉琴看遗爱急得冷汗直冒,又看看怀里的奶娃娃,实在无法狠心不顾,长叹口气,道:
“遗爱,别急,我和你阿父,自会想尽办法,保你们周全。只是,娘问一句,你可贪恋权贵,贪恋朝堂?”
遗爱立即摇头道:
“不,能救我娘命,离开长安、隐姓埋名也没什么!”
这便够了。
看来时候还是到了。
正如她八年前,回到她本该存在的那个时代时,在书中所看的一样。
她本是不信,不信遗爱竟会谋反。
然现在看来,这倒成了必然的。且还是她一手策划的。
六王爷已经谋反了。太子与魏王泰之争只怕也近在眼前。
不如,就趁着这机会,一同将承乾从那太子之位上放出来吧。这是她欠下玄霸的人情,无论如何,她都要设法保住玄霸的两个孩子。
届时,若是这两个孩子起了错心,被他人利用,只怕两人无论是谁登上帝位,兄弟相残之事,只怕也无从避免。
不如,就让那个……那个她曾见过一次的,长孙玲瑢的幺子李治,让他孩子替两个哥哥扛下这沉重的王座吧。
那孩子虽然身子羸弱,然心思缜密,慈善正义,定能容两个兄长的性命,且加以时日,若好好教导,纵然无法成千古名君,也能是个治世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