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老板拿过来一个形状很像小时候用的铅笔盒一样的长长的木盒子,盒子的面上除了精美的雕花以外,还有不少小孔。打开盒子以后,发现里面的内垫是一块跟盒子差不多大小的竹片,中间挖了一个小小的凹槽,看样子是用来放长香的。我凑近闻了闻,有一股子微微泛酸泛涩的味道,总体还是比较香的。这味道我比较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于是我把盒子递给付韵妮,心想也许女人家比较能懂一点。她闻了闻以后,微笑着把盒子还给老板娘,乘着老板娘转身把盒子递给自己老公的时候,付韵妮狠狠踩了我一脚。我正转头对她怒目而视,她却用手挡住嘴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对我说,那是山楂。
我心想着山楂有什么不对的时候,老板娘对我说,你看这要到中午了,你们要吃什么菜我好给你们弄去。由于接下来我们几个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事,还是有一顿吃一顿吧,要吃就吃好的,既然上了南山,必然要吃的就是泉水鸡。只是不知道这农家小店能不能做出那么地道的美味。于是我告诉老板娘,点一个泉水鸡,弄个鲫鱼汤,再胡乱搞几个小菜就好。老板娘欢天喜地地站起身来准备进厨房去,临走她并没有忘记让自己的老公带我们去我们预定的房间。
由于房间选在三楼,单人间在远离公路的那一头,付韵妮担心我和胡宗仁要是察觉到什么动静没办法及时通知她,于是就跟老板说要换个三人间大家住在一个房间里。我心想这种时候也犯不着拘泥小节,也就同意了。我们把房间选在了三楼临近马路的一侧,站在窗子边上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两侧的公路和底下的停车场,这个房间的位置不错,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
店老板给我们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和牙刷温水瓶,告诉我们如果想要玩牌的话就到一楼柜台去买就是。随后他关门退出了房间。我低声问付韵妮,刚刚那个印度香,山楂有什么问题吗你干嘛要踩我?她说你这还不懂吗?孕妇怎么能闻山楂味呢?尤其是这种高浓度的香薰,睡觉的时候呼吸最深,直接吸入肺里,对孕妇的身体是很有影响的。我问她能有什么影响,付韵妮说,这盒印度香是魏成刚故意送给她的,山楂会引起孕妇的宫缩,宫缩后就容易早产,这是魏成刚的小计谋,就是要让这个女人早点宫缩,如果在15号之前孩子因为早产出生了,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取孩子的血,要是不行,谁说的准他会不会伤害这个孕妇。
那一次,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孕妇不但不能吃山楂,甚至连闻都不能闻。
看着那天没什么人光顾,我就给司徒打了电话,所让他先回去付强那里,我们三个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两个前辈在后面给我们出谋划策,司徒在电话里问我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我说我们想要暂时现在这里住下来,一方面抢在魏成刚前头,一方面也好保护好那个孩子。因为我的日子和那个孩子是一样的,保护好了他我自然也应当没事。要说遇到危险真的能帮上什么忙我倒是不敢承诺,但是我和胡宗仁两个人捣捣乱制造点麻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告诉司徒,我想过了,如果说15号魏成刚会出现的话,那么他至少在14号就会提前来准备,甚至时间更早,因为现在老板娘夫妇都还蒙在鼓里。而且魏成刚本身不是行里人,所以他要完成这样一件事的话,必然会找一个或是几个师父来协助他完成,而那群师父里,就一定会有那个马师父在场。再者,15号是大家给双方定下的一个期限,他一定是料到了付强通报了信息给我们,我们在15号当天一定会出现,即便是救不下那个孩子,我也必须要想办法保护自己的安全。此外,15号当天,魏成健也一定会在场,这个我多年不见的老仇人,我倒要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熊样。
接着我把我们上午跟老板夫妇聊天的内容简短地告诉了司徒,也告诉了他魏成刚赠送香薰盒子的事情。司徒听后大骂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择手段,我告诉司徒,这个馊主意未必就是魏成刚的主意,搞不好是他从付强手上搞过去的那个马师父干的。否则魏成刚一个外行人,怎么可能算计得这么精明。司徒说,这个姓马的人,如果不彻底击垮他,后患无穷啊。
我沉默了一会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收拾他。说完我冲着胡宗仁动了动眉毛,意思是这事咱俩就能搞定。挂上电话以后,胡宗仁过来问我,你刚刚对我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我望着他问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他对我说你给我听清楚哦,虽然那个店老板认为我们俩是GAY但是我不吃你这套哈。我无奈的摇摇头,已经懒得跟他解释了。然后他转头对付韵妮说,我对他没兴趣哈,你看我这么MAN,肯定不是同性恋……
吃过午饭以后,我们三人就拿了一副牌回了房间,因为三个男男女女上山来不打牌就关房间里,实在容易让人误会。不过我们并没有心情打牌,而是一直在商量着晚上怎么才能把那个老板娘房间里的香薰盒子给偷出来。最后我们达成一致意见,晚上由付韵妮去找老板娘,因为目前老板娘只给我们看了盒子,我们还没看到香。这类东西一般都是跟盒子放在一起的,所以付韵妮要想办法把那个香给偷出来。
我必须要说的是,跟胡宗仁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聊。因为这个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奇怪的语言出来,让人家听了想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想笑。那天下午,我们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付韵妮身上。胡宗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了她一句,你这么厉害的女人,都一把岁数了,有没有人肯跟你谈恋爱啊。说实话,认识付韵妮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么多磨砺一起经历过来,我们算得上是战友,我却还根本就不了解我的这个战友。于是我对胡宗仁这个问题也挺感兴趣的,虽然我猜想他八成是在试探付韵妮的口气。胡宗仁喜欢付韵妮,谁都看得出来,但是偏偏这两个都是嘴硬的人,都不肯先把话说出来,也从来不会跟我使眼色要我暂时离开片刻,好给他们制造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付韵妮被胡宗仁突然这么一问,显得也有些诧异。她问胡宗仁问这个干嘛,胡宗仁说因为他想知道这行里的年轻女孩子,到底有没有男孩子肯追,加上付韵妮本身是个强势的女人,估计敢碰的男人很少。
付韵妮没理他,伸手问我要烟抽,我问她你老爹准你抽烟吗?她说我老爹在十八梯呢你去那问他吧。我心想也是,如今时间一点点的逼近,大家都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么今天有烟就今天抽吧,谁知道一觉醒来我们的生活还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前没享受的,没体验的,抓紧时间不要留下遗憾。想到这里,我顿时豁达了。我掏出烟发给付韵妮,并且亲自替她点上,然后开了窗户朝着正在底楼院子里剥大蒜的老板娘说,老板娘,今天晚上给我们弄只烤羊吧,烤好了切块,送房间里来吃。老板娘说好,我又跟她说,给我们抬一箱啤酒上来,再多拿几包烟,要玉溪!
关上窗户,胡宗仁问我,人家小姑娘要抽烟,你这么豪迈干什么。这次我没打击他,而是正经八百的告诉他,今天要喝个痛快。
付韵妮看样子是没抽过烟的人,因为那连续几口被呛得流眼泪出卖了她。她学着我们的样子,轻轻吸一口,然后“嘶”的一声吸进肺里,停留几秒后再吐出,她一边生涩地抽烟,一边说,她谈过恋爱。
胡宗仁大声说道,不会吧,还有人敢吃毒苹果?付韵妮说,那都是以前还念书的时候了,本来付韵妮长得还算美女,除了有些时候某些角度看上去很像郑中基。人家喜欢她找她谈恋爱,她自己也向往那种甜蜜的感觉,却偏偏和胡宗仁一样是个不懂怎么去表达的人。于是接连几次,她都会露出一些容易吓到别人的坏习惯,比如时不时冒出几句谁也听不懂的鬼话。她告诉我们,她以前有个学校篮球队的高大帅气的男朋友因此被吓哭过。胡宗仁问她,那你谈过几次恋爱啊,付韵妮说,目前为止有三次。胡宗仁又问,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啊?付韵妮说,逛逛街看看电影。胡宗仁又问,那后来都分手了没把你的怪癖给说出去啊?付韵妮说,后来那些男孩子都各自和她身边的女同学在一起了。其中几个女同学平时还是付韵妮挺要好的朋友。于是胡宗仁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你是你那些女同学的试用品啊,买之前先用用小样啊哈哈哈。
为此他遭到一阵毒打,直到店老板帮我们把啤酒和香烟拿到房间里来的时候。
我问付韵妮,你小时候也是现在这种性格吗?付韵妮反问我,那你小时候的性格长大了能改吗?我没说话了,我只是突然在脑子里快速的回想了自己的小时候,尽管荒唐,尽管调皮,但是长大以后多少有所收敛,或者应该说是人随着岁月会逐渐沉淀,慢慢成熟。
付韵妮说,她的上一个男朋友,是她离开学校以前不久交往的,本来那个男孩子对付韵妮的事情也算是一知半解,也听周围的同学说起过付韵妮是个很奇怪的女生,我深知那种在校园里被人当作奇怪的人的感觉,因为我自己也一度被当成是一个怪人。在学校里,奇怪的人往往受到的待遇和那些学校的风云人物是一样的,都会吸引大家的目光,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受仰慕,另一个是看稀奇。
付韵妮说,那个男孩子原本也是鼓起勇气在跟付韵妮交往,一心想要冲破外界眼光,打破世俗,却被付强横加干预,弄了点把戏就把人家给吓跑了。这也难怪,一个正常人,哪能受得了这些鬼怪的吓唬。于是付韵妮生命当中仅存的三段短暂的爱情,就这么无疾而终。
胡宗仁问她,那你离开学校自己开始闯荡社会的时候,难道没有男人想要找你交往吗?付韵妮说有呀,但是一方面自己心里有畏惧了,认为自己的身世是被诅咒的,根本交不到男朋友,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社会上的男人更加复杂,他们的追求和示好往往带着很强的目的性,比如刚刚认识没多久就要约着去酒店之类的,付韵妮说,对于这样的男人,她一般都会小捉弄他们一把,让他们知道女人也不是随便就跟人睡觉的。胡宗仁说,你怎么捉弄那些人的?付韵妮斜眼看着他,就让他们尿个床,或者缩个阳什么的。你也想试试吗?
胡宗仁慌忙摆手说,不了,怎敢劳您大驾。随后胡宗仁用变态狂那种带着欣喜若狂的眼神告诉我,这个女人太犀利了,他喜欢。
我笑了笑,心里真想对胡宗仁说,今晚是个机会,没准还是最后一次机会。乘着大家还能笑笑呵呵在一起,喝点酒,跟她表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