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是长公主派了人前去接应,我们的人全军覆没,先生应该是被长公主的人掳走了。”前方臣子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道。
宇文宏抬眼看向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对方的灵魂,让人心生寒意,又不敢直视。
“他那样的人,若不是自己想去,有人能让他强行走吗?”
宇文宏眼中怒火烧了许久,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他将臣子喝退,自己一个人在院中缓步走着。
“先生啊,你终究和父皇一样,没有选择本王么?本王究竟哪里差了他们,要这样被对待,本王不明白。”
他从怀中将那本商君书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字,只觉得格外的刺眼。
他多少次将这上面的内容奉为圭臬,将写出这本书的顾川当成是知己,可是他最终却选择了背叛。
他没有选择自己,而是选择了宇文谨,他顾川宁愿选择一介女流之辈,也不愿意成为他雍王府的座上宾!
这样的背叛,是一个王者无法容忍的,那么他所写的那些东西还能继续用吗?
宇文宏已经褪去了稚嫩,身为王者的他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书上所写的内容是没错的,的确能够让他快速的崛起。
而当完全实施之后,也的确能以一州之地,拥有侵吞天下的能力。
宇文宏看着那商君书,目光出神良久,最终还是将它又收了起来。
“先生啊,看着吧,本王会证明你选择的是错的,这天下不会落在别人手上,只会是本王的。”
……
自从苍镇南的事情解决之后,顾川的心落下来,也总算是悠闲下来了,每天不用想那么多事情,也不用去刻意做些什么。
宇文谨一连好几天没有来打扰他,也没有其他的人来……倒也还是有的,陆仁来过一次。
顾川见到他的时候,他还穿着一身铠甲,曾经那个皇城里的勋爵贵族子弟已经不见了,经过了许多的事情,他脸上的稚嫩也已经褪去,身材魁梧了许多。
“来了广阳之后,殿下让我担任了广阳城的守尉,负责统御城防军,一开始没法服众,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顾府后院里,顾川和陆仁同坐在石桌前,旁边还有苍风,他正倒着酒。
说话的是陆仁,说起自己的一些事情来,他脸上不是悲苦,也没有感慨,只是笑着:“只是我不服输,我没忘了顾兄当日的叮嘱,做什么事情一定不会犹豫……哈,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是有长公主撑腰才能做成,有了如今这番景象。”
“呵呵……有人撑腰,那也是自己的本事,倘若你没有过人之处,即便是长公主也不会用你的。”顾川笑着说道。
一旁的苍风嘿嘿笑道:“姐夫,你是不知他这些日子多嚣张,若是走在路上遇到他,都是一副将军做派,好不威风啊,便是我遇见了,也要叫上一声陆将军!”
“小公爷莫要说笑了。”陆仁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端起酒杯来,对两人道:“如今兄弟们又聚在一起,便不说那么多了,过去的叫他过去,今后自当一片坦途!”
“来,干杯!”
三人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是温过的,这样的冷天也不好喝冷酒,只是这一杯酒下了肚,苍风和陆仁都涨红了脸,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这……好烈的酒,姐夫,这是什么酒?”苍风好不容易将那股酒劲儿压下,一脸惊诧的拿起酒壶问道。
这酒并不是府中的,是顾川昨日带回来的,只有那么几坛,顾川特意拿出来招待两人。
“幽州地处边境,如此苦寒之地,酿的酒比之司州皇城的却是要烈上许多,可也没有顾兄这酒这般,一口下去像是在喝刀子,待喝完之后,却有别有一番滋味,总归是比广阳的烈酒还要烈上许多!”陆仁也跟着说道。
顾川呵呵笑道:“自然是比寻常酒要烈上一些的,酿制的方法不一样,喝这酒的时候小口一些就好了。”
“咳咳……顾兄,你这酒有没有卖的?是不是咱们商会的新东西?”陆仁轻咳一声问道。
他本就是好酒之人,如今也算是军中人,对于酒的追求就更高了一些,一些不烈的还看不上眼了。
本以为广阳的美酒已经足够烈,如今喝了顾川的酒,方知那些都不算什么,眼前这才是真正的烈酒啊!
“算是吧,不过现在幽州是没有卖的,只在江南那一带铺开,这件事情我专门找了人去做,幽州想要喝上的话,大抵要过了年关了。”顾川道。
“江南?”陆仁点了点头:“那我稍后派人去江南买一些来。”
“用不着那么麻烦,都是自家的兄弟,这酿制的办法也不难,待会儿我教你就好了。”
陆仁咧嘴一笑:“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一会儿,宇文谨带着陆凝香来了,她们没有带侍女和侍卫,就只有单独两个人前来。
“顾先生,可以陪我走走吗?”府门外,宇文谨笑着对顾川问道。
“殿下相邀,是顾川的荣幸。”顾川应下,两人便踏着雪漫步前行。
“我本以为殿下前几日就会来,却没想到直到现在才来,想是事务繁忙了。”顾川先抛出一个话头来。
宇文谨道:“也并非全然如此,只是想着先生刚与家人团聚,又那般舟车劳顿,该好好休息几日,即便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先生,也不急于这一时,不是吗?”
“嗯……”顾川微微颔首,道:“不知殿下找我想问什么?”
“难道无事就不能找先生了吗?”宇文谨忽然说道。
顾川一愣,接着见她笑了起来,又道:“开个小玩笑,还是有事请教先生的。”
顾川无奈摇头,“殿下请说。”
天上绒雪簌簌落下,宇文谨从绒衣下伸出手来,接住一簇落下的雪,那雪很快就在手中消融,也不妨碍她开口问:“先生看到这雪,想到了什么?”
“千千万万受灾的百姓。”顾川叹了口气道:“其实殿下大可直接询问救灾的办法,不用如此绕弯子的。”
这种题目,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一些,其实相较于什么雪灾,他更想吟一首咏梅诗,因为这雪是落不到他身上的。
“好吧,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宇文谨倏然一笑,收回手道:“其实有了先生说的蜂窝煤之后,因这场雪灾受难的百姓比往年少了许多。”
“我查看过广阳各县的县志,也问过一些当地的官员,听他们说,往年若是下了大雪,受灾的百姓都是数万,如今有了这蜂窝煤,冻死人的事情已经少了许多。”
“只是也还不够,即便是广阳城中,蜂窝煤也不能完全解了寒冻,而且按照先生所说,入了夜便不好再用蜂窝煤取暖了。”
顾川闻言,想了想后道:“倒是有办法解决的,而且还比较简单。”
宇文谨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先生这么快就有办法了吗?”
她不怀疑顾川能不能想到办法,只是惊讶于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就想出了办法,是早有腹稿,还是临时想到的?
“一些往日里胡思乱想出来的念头,如今遇到了设想中的情况,正好拿出来用用罢了。”顾川如此说道。
“先生可说与凝香,她如今是专门负责此事的。”宇文谨看向一旁的陆凝香道。
陆凝香看向顾川,问:“师兄,不知是何办法?”
“烧炕。”
顾川看着两人那茫然的目光,解释道:“就像是我们寻常烧灶一样,只是没有放锅的口子,在这灶下烧柴火,等烧热了之后,人睡在上面是不是就暖和了?”
其实他自从来了广阳之后,就已经有这么个想法了,府中的都是些木床,晚上要不是有小橘给他暖床,那还是有些冷的。
当然,像他这样的练武之人不惧这点寒冷,但家中又不全是练武之人,而且还有苍镇南这个病人在。
就算是只考虑这个,他也该在这几日把炕给做出来了。
“……这,师兄,按照这样的法子,不会有危险吗?底下烧着火,人在上面岂不是要烤熟了?”陆凝香有些傻眼的道。
“若是薄了自然是会的,所以这个要做的厚一些,而且上面垫上褥子之类的,便不会有此类的危险了。”顾川耐心的解释道。
“炕的制作,还需要专门的人来,不能马虎大意,做不好的话炕会塌。”
“稍后我回去画张图纸出来,少府不是有许多匠人吗?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只画个大概出来,具体是怎么做的,让他们研究,其实也简单,多做几次也就好了。”
顾川说着,想了想又嘀咕道:“其实还有暖气……这个复杂一些,不太好弄,有炕也就够了。”
陆凝香和宇文谨都是聪明人,只听着他解释一番,那东西大概是什么样子,脑子里其实也有了个模糊的映像。
宇文谨叹了口气道:“果然想要成事,还是少不了先生,若是先生这样的人不在我这里,那真是太可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