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牙撕下一块肉,很劲道,有嚼头。我捏着骨头,吸吸骨髓和往下滴的汤水。
陈洋发现了被丢在地下的点滴,他弯腰捡起针头,在床单上擦拭几下,说:“丁卯,来,我给你插上。”
我摇摇头,用筷子在保温桶里翻动几下。
“这都是钱,不打浪费了。”
我没接话,夹起一块葱花,在汤里摆了摆,放进嘴里咂。
时间是上午的十点零八分。外边的天气很好,对面玻璃反射过来的阳光,明晃晃的。
葱花有些硬,我用舌头顶在唇边,捏在两指间。压了几下,硬邦邦的,有些弹性。
这时,窗口忽然有东西坠落。速度太快,看不清楚,好像是只旅游鞋。我和陈洋走到窗前,贴在玻璃上往上瞧,企图看到这个没公德心的随手弃物的家伙。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掉下一个更大的。是个人!速度还是很快,但我和陈洋都看清了,是小周!
小周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惊慌与痛苦,她似乎也看见了我们,嘴唇微张,想对我或陈洋说些什么。
几秒钟的时间,楼下一声闷响。然后,传来了女人炸开一般尖叫声。
几乎同时,陈洋迅速转身,更迅速的下楼。
十点零八分。该死的事情又灵验了。跟昨晚的情景一模一样。先是旅游鞋,是褚壮壮的,他丢了一只鞋为我做示范。然后,他抓起我的手,一推。小周,是我推下去的吗?
难道说,噩梦,已经开始了吗?
不容多想,我拖着笨重的石膏,往楼下奔。
附近就是派出所,警察很快赶到了,他们大声嚷嚷着驱散不断围观向前挤的人群。楼顶还有几个警察,扛着相机拍照。
陈洋跪在小周身边,抓着小周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陈洋咧着嘴,失声痛哭。
小周跌在花坛前的暗红色的水泥砖上,脑浆摔得到处都是。鲜血正一点点铺开,染红了一格一格的刻花砖纹。几个带口罩的医生,退后一步,避开脚下蔓延的鲜红。小周的嘴半张,磕碎了前边的两颗门牙,断茬处还沾上了血。小周是想说点什么?
好一阵子,小周的母亲来了,由两个工友架着。她还穿着几公里外的一家电子厂的制服,左边衣兜里露出半个淡蓝色的头套。
她边哭边喊:“啊呀,我那苦命的闺女啊……”两个工友眼睛避开血淋淋的现场。把瘫倒在地的小周的母亲搀到近前。
周围一些心软的看客,见状,也跟着抹眼泪。
“丽雅……丽雅……你睁开眼看看啊,我是妈妈。妈妈来了呀……你这是怎么了……”
我才知道小周的名字叫周丽雅,一个听起来很秀气顺耳的名字。
我退出人群,小周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撩得我心里难受。轮到我的时候,又会怎样?
咦?刚刚着急下楼,手里还捏着那片葱花。我低头看看,准备弹开。
这哪里是什么葱花?!是一片指甲!弯弯的一牙儿,还涂着亮晶晶的指甲油。我得找到陈洋问个究竟。可再拨开人群的时候,陈洋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