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说,那灵寿城司马氏从此断子绝孙。”
司马平愤怒的盯着李建,眼神恨不得把李建给生吞活剥。
李建表情平静,就这么安静的和司马平对视。
过了片刻,李建站了起来,朝着房门走去。
当李建走到牢房门口时,司马平牙关紧咬,叫了出来。
“回来!我说,我说便是。”
李建立刻退了回来,笑呵呵的看着司马平。
“或许,你应该从头说起?”
司马平显然已经被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数十年前,中山国被赵武灵王所灭,中山王族大部分被杀,还有一部分逃往他国,只有极少数还藏身在灵寿城中。
中山定作为末代中山王的直系血脉,一直以来都被司马氏所秘密抚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振大业,第二次让中山国复国。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司马氏在抚养中山定的过程中,安排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在他身边,这就是司马露。
将来若是中山定能复国成功,司马露自然就是王后。
前不久齐赵联合对燕国开战的消息传来,中山定顿时跃跃欲试,想要起兵反赵。
司马平思考过后,坚决反对这一次起兵。
理由也很简单——打不过。
但不知为何,中山定似乎得到了其他力量的帮助,竟然绕过了司马氏,成功起兵并一度占领了灵寿城。
中山定的成功让司马平又是高兴又是疑惑,高兴是因为中山定这三脚猫功夫居然真的成了,疑惑则是觉得中山定无法应对接下来田单的反扑。
于是司马平一方面让司马露继续跟随在中山定身边,另外一方面则让司马氏保持了中立,并没有公开声援中山定。
中山定对此极为不满,几次前往司马家族府邸,和司马平大吵大闹。
就在司马平有些顶不住压力的时候,田单杀来了。
田单入城之后,那些已经跳出来宣布忠于中山国的人被杀得干干净净,灵寿城之中的人口几天里就少了两三成。
人也不可能全杀完,司马氏因为中立的态度被田单褒奖了一番,司马平胆战心惊,庆幸自家没有暴露。
田单离去之后,司马平又秘密将已经逃进太行山中的中山定和司马露接了回来。
原本司马平觉得中山定经过这一次事情后应该成长了,没想到他竟然又跑去刺杀李建,然后失手被捕。
此时燕国昌国君乐间突然出现,秘密和司马平会见,声称可以通过中山郡郡尉乐乘的关系来营救司马平。
虽然最后并未成功,但乐间却也因此掌控了司马平的把柄。
在乐间的威胁下,司马平不得不暗中为乐间打开城门,成就了乐间对灵寿城的突袭。
李建静静的听完了司马平的话,道:
“就这些?”
司马平点头。
李建笑道:
“你觉得我会信吗?”
司马平的身躯猛然抖动了起来,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你……我能说的全部都已经说了,绝对没有任何的谎言。”
李建叹息一声,道:
“不高于车轮的孩子,也就几岁。到边境当了几十年的牧奴之后,和真正的牧奴也就没有区别了。”
司马平苦笑道:
“但他们至少能活着!”
李建点了点头,道:
“也是。其实你应该庆幸遇到了我,若是换成国内任何一名其他的卿站在这里,你们司马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必死无疑。”
司马平叹息道:
“其实下官也有些后悔,以前早就听说过郡守的智慧,若是能直接投入郡守麾下,想必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罢?”
李建再一次的站了起来,道:
“再见。”
走出牢房门口,毛遂拿来一份名单。
“大夫,这是司马氏所有超过七岁的男子名讳。”
李建仔细的翻阅着这份名单,最后提起笔来,划掉了其中一个名字。
毛遂下意识的看过去,发现这个名字是——
司马尚。
李建放下笔,道:
“一共七个孩子?把他们都送去高阙塞,交给李牧。”
毛遂点头,随后轻声道:
“虞卿就在城中,此时保下一条性命,会不会……”
李建笑了起来:
“我去和他谈。”
虞信坐在郡守府大堂之中,表情严肃。
这已经是中山郡灵寿城第二次出事了,赵王显然需要一名重臣来这里好好的观察一下,看看这个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司马尚这个名字上明显被划去的墨汁,虞信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看向李建。
“李郡守,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建笑道:
“只不过是一名军官而已,让他改一下名字就好了。”
虞信冷冷的说道:
“你疯了?这可是欺瞒大王的罪名!”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什么叫欺瞒大王?我们从来都没听说过司马氏有一个叫做司马尚的人,不知者无罪嘛。”
虞信盯着李建,道: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一定会在回邯郸之后向大王说明这一切。”
李建笑了笑,道:
“如果我说这是一次投资,你信吗?”
虞信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李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
“虞卿,我只想要问你一句,你我虽是大赵高官,看似风光无限,令人敬仰。”
“但你当真能确定有朝一日你我的家族不会遭遇今日司马氏之难吗?”
虞信脸色微变,道:
“你……是想要给司马氏留一支香火?”
李建笑道:
“周王灭殷商,封微子启立宋国祭祀商王族。”
“就连我们赵国王族,当年不也是在其他几大家族的力保下,才能于下宫之难中重新兴起吗?”
“给别人一个机会,就是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啊。”
虞信沉默良久,面无表情的将这份名单点燃。
“涂抹痕迹太过明显,明天给我一张新的。”
李建笑道:
“那司马尚……”
虞信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
“未曾听闻此人。”
看着拂袖而去的虞信,李建不由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