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知府来了精神,“啪”地一拍桌子,怒骂到:“老太婆,这么大的年纪,不在家好好呆着,竟然敢出了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快说,你姓什么?家是哪里的?谁雇佣你割人家衣服的?”
公堂上的公差们看见知府大人发了怒,他们开始有节律地用手里的杀威棒使劲地敲击的地面,嘴里也不闲着,腮帮子鼓得和蛤蟆一样,伴随杀威棒敲击地面的节奏,嘴里嗡嗡地喊着:“威武,威武……”
老太太吓坏了,“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回禀大人,我婆家姓张,娘家姓王,都叫我张王氏,我今年七十二了。我家是直隶吴桥镇的。要饭要到了德州。我来德州之前,在吴桥镇上遇到一个叫翟狗子的人,他给了我一千个铜钱,让我出来要饭时割十个女人的衣襟,等回吴桥后交给他。”张王氏满眼惊恐地看着端坐在公堂上的知府说。
“你割了几个人了?”
“回禀大人,我割了两个人,刚才那个丫头就是第二个。人家丫头给我吃的,心眼那么好,我还割她的衣襟,实在是罪该万死,老糊涂了。”
“翟狗子是不是给过你迷药?”
老太太琢磨了半天说:“他给我迷药了。可是我老糊涂了,离家之前忘了带着。翟狗子说了,带着这迷药方便,剪人家衣襟的时候,捏一点放到嘴里,然后冲着那人一喷,她就看不见了。”
“那些迷药你放到什么地方了?”
“我把迷药压在家里窗台上的油灯下面。”
问到这里,事实已经很清楚,知府又问清楚了老太太和翟狗子家住的地方,然后他吩咐官差把张王氏押到监狱里关起来。
吴桥镇里德州不远,德州知府派官差马上去吴桥镇,去把翟狗子抓回来,再到老太太家里把藏在油灯下药粉找回来。到时候人赃俱获,主谋翟狗子想不招供等很难。
船工们慌着回江南,临走时给德州知府说:“请知府大人秉公处理,下趟我等运粮食回来的时候再找割辫子的主谋算账。”
两天后,去吴桥镇的官差回来了,令知府但是没有带回来翟狗子,也没有找到药粉。他们倒也没有空着手回来,把老太太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给带来了。
石知府皱着眉头开始审问这三个人,他先让人把老太太的儿子带上了。
老太太的儿子叫张银,五十多岁,呆头呆脑,笨嘴笨舌,傻乎乎得瞅上去跟半截树桩子差不多。他懵懵懂懂地到了公堂上,也不知道下跪,官差们骂了他几句,他才慢腾腾地跪下。
接下来乐子大了,石知府厉声审问,发出的千钧之力好像都砸在了棉花上。无论石知府问什么,他都是一问三不知,傻乎乎地没有动静。
石知府初以为他藐视公堂,故意装傻。忍耐不住,便让官差把他摁倒在地,打了三十大板。他还是这幅德行,哪怕屁股上挨了板子,他也不叫唤,只是呲牙咧嘴地哼哼。
石知府只得吩咐人把他抬出去,紧接着把老太太的儿媳妇王氏带了进了。
石知府看了这王氏第一样就知道这个娘们不是盏省油的灯,薄嘴皮跟刀刃一样,眼珠子滴溜乱转。她进了公堂以后,快速扫了两眼,然后走到公堂中间,跪倒在地,边开始捏着鼻子扯着嗓子干嚎,做出的一副悲戚模样,实在连戏台子上死了情郎的花旦都比不了。
她嚎够了还没有完,喘了口气,咽口吐沫润润嗓子,然后接着喊:“冤枉呀,冤枉,青天大老爷。那个老不死的在外面干的丧尽天良的事跟我们一家三口没有关系呀,大老爷呀,平白无故把我们从直隶抓到山东来干什么呀?哇哇哇……”
她这么一番催命般的叫喊,公堂上的人都觉着脑皮子发柞,浑身瘆得慌。这娘们的男人像个闷葫芦,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她却恰恰相反,不到戏台子上唱戏实在够可惜的。
王氏演得有点过了。
石知府先是皱着眉头听着她嚎,以为她嚎两声就没事了,却没想到她越嚎越响亮,声音几乎冲垮了府衙的房梁。他实在忍无可忍,抓起惊堂木来,“咣”地拍了一声桌子,厉声叫到:“泼妇,闭上你的臭嘴。”
石知府这么一生断喝,王氏如同断了电的喇叭一样,“嘎”得一声没有了动静。
“泼妇,你婆婆年过七十,本应该在家里颐养天年,如今你们两口子非但不养,还把老太太赶出家门。任其在外面风吹雨淋,乞讨流浪,你是何居心?难道你不是爹生娘养的吗?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你个泼妇实在连鸟雀都不如,单凭这忤逆不孝之罪,就能判你死罪,然后挫骨扬灰,剥皮萱草。再加上你咆哮公堂,罪加一等,左右官差听着,把这泼妇拖出去剁吧剁吧喂狗。”石知府站起身来,指着跪在下面的王氏骂到。
官差们知道石知府是在吓唬王氏,上来两个官差踢了她两脚,然后装模作样地准备把她拉出去砍头。
这下可把王氏吓坏了,抽抽搭搭地不敢言语了。石知府朝着两个官差摆了摆手,官差们推到两边。石知府冲着下面说:“王氏,我现在问你话,你老实交代,如果敢有半句谎话,你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听见了没有?”
王氏赶紧说:“我知罪了,大老爷您有话尽管问吧。”她一边说,一边脑袋抢地,不停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