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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人们翘首以待的时候,蓦地,大殿中所有的烛火都齐齐熄灭,只余下四周帘幕轻垂,一百零八颗夜明珠在幽暗的大殿内发出幽冷清明的微光。
一丝清越孤寂的箫音划破宁静的夜色,极其清雅,微寒的风吹来,似是依稀可以看见那缕箫音摇曳清渺的回荡在大殿上。
冷冷澈澈,竟似从天上来。
四座鸦然,连一丝声响也无。
苏逸目光幽深的凝望着帘幕里映出的那袭窈窕身影,嘴角的笑意蓦地凝固了。
那是一曲《金缕衣》。
随着愈渐清越的箫声,青漓身着雪色轻纱羽衣仿佛一只白色的孔雀踏着如水的月光翩然而来,在台下静寂片刻,她蓦地起袖、回旋、舒展,那乐曲便仿佛被一个山间幽灵轻轻拨动,寂静的身体里竟透出一种无限风情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殿中央那袭绝美的白色孔雀,只余苏逸一人静静晃动着面前的酒杯,脸上极其罕见的没了半丝笑容,而那湛黑色的瞳孔中,却分明是压都压不住的震撼和幽深。
琴音似水,打湿了青石板路上的旧时光,仿若江南女子一颦一笑间的温柔旖旎,弥漫着厚厚的水汽,似缓缓开启了一副年代久远的水墨画,缱绻而浩荡。
大殿四周皆静寂黑暗,唯有夜明珠幽冷的光线打在青漓空灵悠然的舞步之上。只见她轻盈的脚步在裙裾下隐约的动,随着那修长柔韧的臂膀和纤细灵活的手指屈伸,极其淋漓尽致的展现出孔雀引颈昂首的婉转轻灵之态,美到极致,静到极致,分明恍若仙人,却又让人流连忘返。
苏逸微微垂下眼睑,良久,握到青筋暴起的手才缓缓松开。
耳边是再熟悉不过的《金缕衣》,他的视线分毫不差的停留在殿中白衣女子的身上,然而那如古井般的瞳仁深处却越来越深,目光仿若穿越了那些阻碍着他们的重重时空,直直的落在眼前那个美到不可思议的女子脸上。
他从来不知道,一曲舞,竟可以这样震撼人心!
青漓的舞蹈很纯粹,一袭白裙,一个她。然而那举手投足之间,却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魅惑人心。
台下的舞女仿佛悠然漫步在溪边,时而侧首引颈,时而随风起舞,薄如轻纱的裙裾在风中不停旋转,赫然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月光如水,她的手臂仿若是透明的,几乎可以望得见那一根根灵活舒展的关节,所谓冰肌玉骨,大抵便是如此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那幅如诗如画的意境中,女子纤长的素指在每一个音符中舞动,朵朵幽兰宛若精灵般在她身侧下坠,青漓面容沉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她身上抽离,远远的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最后一个动作柔软收合时,她静静趴伏在大殿之上,那羽衣便扑了满满一地,美轮美奂,却又凄清的让人不忍直视,仿佛那只孔雀在短短一刻燃尽了自己终其一生的灼热和希冀。
那坐在高台之上的九五之尊,笑容虽然依旧淡淡,然而手中那双象牙玉箸,却被生生截成两段。
苏逸久久没有动,脸上闪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表情,嘴角似是徐徐勾起一丝微笑,却又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许久之后,终于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
大殿之中,依旧没有人回过神来,直到门口传来一个沉静淡漠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不错,舞的极好。”
众人这才恍然回神,然而眼睛却依旧迷离的望着青漓,仿若痴了。
耳边骤然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苏逸的眼神忽而一凝,猛地抬头望去,良久,微微叹了口气,复又坐回了座位上。他的目光是少见的寒凉,望了眼台下的青漓,随后便一言不发的拿过酒杯放在唇边,静静垂下眼睑,摇晃着酒杯里浅碧色的液体,忽然仰头一饮而尽,淡淡道:“三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