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阮的脸上顶着灰扑扑的脚印,躺在地上不动了。唉,追夫人的路漫长而艰难啊。
就这样殴打与被殴打的过程中,两个人的关系取得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最后苏阮正只好鼻青脸肿地承认,是他把她拉进梦里的没错,因为她深居简出,几乎不出门,他想不出别的法子接近她。
晴雨怀疑:“你怎么会这种妖术?你到底是什么?”
苏阮正面不改色地扯谎:“仙人,我是天上的仙人,因为看到你动了凡心,所以……”
“撒谎。”
苏阮正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那你说我是什么?”
晴雨抱着胳膊绕着他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脸,慢悠悠地说:“你是狐狸精吧。”
苏阮正踉跄了一下。不是吧,这都能猜到?
晴雨奸笑:“妖孽!显出你的原形。”
苏阮正被她的笑震撼住了,他惊恐地喊着“不要过来”,然后就被扑过来的晴雨推倒了。
片刻后,一只青色的狐狸躺在晴雨的膝盖上,露着白色的小肚皮,惬意地享受着晴雨的顺毛,鼻子下面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其实这样一个和谐的场面经历了一个惨烈的过程,他被迫显出原形后,晴雨尖叫着对他又抱又亲,简直爱到了骨子里,所以不可避免地把他埋到了自己的胸前,等晴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发现狐狸已经奄奄一息了,脸上还挂着乐淘淘的梦幻般的笑容,鼻子下面鲜血长流,下颌的毛都被浸湿了。
晴雨很不满意:“你怎么不陪我玩啊?”
青阮已死,有事请烧纸。
晴雨抓着他使劲晃了晃,不怀好意地奸笑:“你不是很想接近我吗?我有一个好法子。”
于是第二天,晴雨的丫鬟惊奇地发现小姐的腿上卧着一只小狐狸,水灵灵的眼睛,毛茸茸的别提多可爱了,整个王家都疯了,丫鬟们尖叫着上来摸小狐狸,上下其手。芊芊玉指,蔻丹指甲,这些成为了苏阮正永难磨灭的噩梦。
直到晴雨看够了戏,被□□挤压得半死的小狐狸才被救出来,从此以后,他对女人多了一层心理阴影。
城里的商人们惊奇地发现,去青楼谈生意时,原来左搂右抱的苏家掌柜似乎得了恐女症,见了女人脸色发青心有余悸,死活不让她们靠近,成了桐城的一个大笑话。
这件事可以写成一本书,书名叫做“正室的阴谋之如何培养夫君的忠贞”以及“心理阉割法大全”。
而就梦境而言,晴雨也提出了要求,梦境的内容不能单一,于是她在梦境中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大海,从未见过的花田,从未见过的高山,他们一起光着脚在海边散步,一起躺在花田里聊天,一起登上山顶俯瞰着秀丽江山,所有的梦境都如同鸿蒙初开,天地广大无边,却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伴,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他们相依为命,一直到天荒地老。还有一次,苏阮正将她带到了一个悬崖顶,他们偎依着看月亮,最后她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似梦非梦间,她听到了一声叹息,恍惚间,好像有人喊了一声“芸娘”,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芸娘,她是谁?
其实那段时间,桐城颇为不平静,城内采花贼活跃,已经连连有好几个大家闺秀遭了不幸,晴雨细思梦里的异常,觉得苏阮正极有可能是那个采花贼,不由得心惊肉跳。按理说第一起采花事件发生后,其他大户人家都加强了守卫,可是还是被采花贼掳走,那种神出鬼没地手段,如果是他的话,凭借托梦的手段,很有可能实现。晴雨觉得不能姑息,她不想让其他的女孩子遭殃,至少也要向官府提供线索,如果不是他,自然能脱身。
于是,在一个更夫的举报下,青阮被请到了衙门喝茶,面对审讯,他哭笑不得,心想芸娘也太调皮了些,不过她还知道不能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说出来,一则骇人听闻,二则于她的闺誉有损,是不是该赞她一句聪明呢,不过,聪明归聪明,买通更夫陷害夫君可就不对了啊。
就在青阮跟官差斗智斗勇磨嘴皮子的时候,熟睡的晴雨突然感到了异样,她心悸地坐起来,只看到紫光一闪,就失去了意识,甚至没有看清采花贼的模样。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山洞里了,跟她坐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孩,都是相识的前几天被采花贼掳走的大家闺秀。
洞顶垂着无数条钟乳石,有的还在滴水,而在靠里的石壁前,立着一个宽大的靠背椅,上面坐着一只紫色的尖嘴狐狸,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翘着,拂来拂去,它正用两只上肢捧着一个瓷瓶饮酒,长长的嘴□□瓶子里,看起来晕乎乎的,似乎已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