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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黑色的雪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现在基本没有人家会开窗,明明在往年,春天的时候是大家最喜欢开窗的时候,春风日暖,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鲜花的甜香,可是如今,却只有冰冷的空气。
一到晚上,盘旋在空中的报春鸟便会开始叫,凄厉的叫声,声声泣血一般,普通人不知道这个声音是哪里发出来的,但是只觉得无比渗人。
年幼的孩子趴在窗户上,仰着头看着空中,漆黑的大鸟映入他的眼中,他兴奋的扭头对坐在客厅里的母亲大声喊道:“妈妈,大鸟!”
黑色的大鸟!
年轻的母亲走过来,往窗外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天空——近来y城的天空一直是这样,云层低压而漆黑,黑色的雪花从上边飘落下来,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哪里有大鸟?”年轻的母亲问,伸手点了点孩子的额头,道:“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哦。”
孩子指着窗外道:“大鸟在天上,它的翅膀有那么大,那么宽……”
他张开手,将手张到了最大的程度。
年轻的母亲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牵住他的手,十分敷衍的道:“好好好,是黑色的大鸟……好了,我们先去洗澡,洗完澡要睡觉觉了……”
年轻的母亲低着头,轻声哄着孩子,她的头发梳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脖颈,此时脖颈上的血管微微蠕动,褐色的根部以一中人类所察觉不到的声音,慢慢的从皮肤底下钻出来,然后长出鲜嫩的枝丫,枝丫上又开出鲜红漂亮的花朵来。
最开始人类是察觉不到的,直到植物根茎从皮肤底下钻出来,长出细嫩的枝丫,而后,身上的血管越来越多会变成根茎,它们便会疯狂的开始攫取人类的生命,以及吸收他们的血肉,并且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痛苦。
这两天,医院接收了许多这样的病人,褐色的花枝从他们的身上长出来,开出粉嫩、鲜红的花朵来,他们身上的血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流动,那是体内的血液被快速的根茎吸收。
这一幕有一中诡异的美丽,美丽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薛凯他们一行人在努力的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按照姜小姐的说法,要解决这件事,就必须要超度这只报春鸟的怨魂,净化它身上的怨气,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可是现在,整个y城都充满了它的怨愤之气,一般的驱除净化怨气的方法,倒是没用了。
“所以,只能用净化作用的阵法了?”沈持舟沉吟片刻说。
薛凯看向他,示意他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沈持舟道:“我们可以布置一个净化怨气的阵法,就以y城为阵法范围,到时候阵法启动,不就可以净化整个y城的怨气?”
薛凯摇头,道:“这么做,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你别忘了,怨气的源头,是来源于我们头顶的这只报春鸟,只要一日没把它净化,那么怨气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沈持舟叹气,整个人趴在桌上,伸手抓住自己的脑袋就是一阵乱搓,有些焦躁的道:“这个办法也不行,那个办法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啊?”
突然,他猛的从桌上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向薛凯,道:“不如,你去问问姜小姐,她肯定有办法的!”
闻言,薛凯只是叹气,道:“你以为我没想到吗?我打电话去问过,可是黄大师跟我说,姜小姐出门了,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
沈持舟:“……”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吾命休矣。
而此时,正在被沈持舟他们惦记的姜叶刚刚走出y城的机场。
y城当初进行规划的时候便是打算建造一个旅游城市,所以机场修建得极为开阔宽大,比起c城的机场也不遑多让,可是如今,偌大的机场却一片安静,除了机场的工作人员,基本看不见什么人。
不过这也不奇怪,如今y城这个样子,自然没有多少人敢来,冷清下去是很正常的。如果这件事情再不解决,对于当地的经济,怕是一个重创。
姜叶他们先坐出租车去了他们落脚的酒店。
到了夜晚,姜叶走到窗边,将房间的窗户打开,外边,漆黑的大鸟围绕着整个y城盘旋飞舞,漆黑的雪花从窗外被风卷着吹进来,很快在窗前的地面上洒下一片黑色来。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很高,可是这些雪花落进来,却半点不见融化的痕迹。
刘玥蹲下身,伸手拿起一片雪花来,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道:“这些雪花上,都带着浓浓的怨气。”浓烈的怨气成了这些雪,怨气不散,雪花自然不会融化。
“小姐,我们来这里要做什么?”小南抱住姜叶的腿,仰着头奶声奶气的问。
姜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们来这里随便看看。”
她看着不断鸣叫的报春鸟,心中忍不住叹息。
她还记得报春鸟的模样,那是一中极为漂亮的鸟儿,羽毛自带着迷人的光泽,只要它所在的地方,百花盛开,春意盎然,它会给脚下的大地带来春天。可是现在,它的生命戛然而止,它也变得如此丑陋。
姜叶转身,道:“明天到四处逛逛吧,听说这个y城可是很有名的旅游城市,有很多好吃的。”
“好耶!”小南立刻欢呼。
刘玥伸手将窗户关上了,屋里的灯光在之后很快的暗了下去。
第二天,姜叶她们便在y城四周逛了一圈。
若说以前的y城气息纯净,那么现在,却变得混乱浑浊,因为报春鸟的怨气,在人类所注意不到的阴暗角落,无数的魑魅魍魉逐渐出现,让整个y城的气息,搅弄得更加浑浊。
头顶三楼的阳台上,一只气息晦暗的小精怪伸手推动着一个小花盆,姜叶冷淡的抬头看了一眼,伸手喊了一声前边几步远的人:“喂……”
正撑伞低头玩手机的女孩转过头来,表情有些茫然。
“你在……”叫我吗?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后砰的一声,她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扭头看过去,便看见一个砸碎的花盆,距离她不过一步远的距离——刚刚若不是她突然停下脚步,这盆花便会直接砸在她的头顶上。
想到这,女孩一阵后怕,看向姜叶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几分感激,“谢谢你,刚刚要不是你,这花盆肯定砸在我头上了。”到时候,肯定就是头破血流了。
“不客气。”
姜叶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她走到女孩身前,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道:“你把头稍微抬起来一点。”
女孩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不过姜叶刚刚才救了她,因此她倒是没怎么纠结,就将头抬了起来,一边问:“怎么了,难道是我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吗?”
姜叶的手指覆在她的脖子上,抚摸着她脖子上的那一根根血管,道:“的确是有东西。”
她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在女孩脖子上抚过,女孩垂眼看着她,双颊慢慢变得通红,目光开始游移起来,不敢再看她。
姜叶的注意力却在女孩的血管之下,在她的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血管之中窸窸窣窣的生长着,那是极为轻微的动静,便是连女孩自己都没察觉到,它们在悄无声息的生长,将自己的根茎肆无忌惮的在这具温暖的血肉之躯中扎跟,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姜叶细细感受着这些根茎的动向,变得温软的指尖,灵力穿透手下的皮肤朝着这些根茎肆掠而去。
若是有人能看穿人类的身体,就能发现一道细芒一般的紫光,飞快的在女孩的身体之中窜动,所到之处,扎根张开的细细根茎轰然湮灭,化作细碎得不能再碎的碎屑,融入了女孩的身体之中。
这些孱弱,还没来得及长出来的根茎,被彻底的摧毁。
姜叶收回手,若无其事的道:“你刚刚脖子上沾了一点红色,我给你擦掉了。”
闻言,脸色通红的女孩压抑住伸手使劲摸脖子的**,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吗,谢谢你啊……啊,这个,我们家自己中的草莓,送给你!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姜叶一愣,刚想开口拒绝,女孩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又开口道:“这草莓没打过什么农药,是纯天然的草莓了,特别甜……因为是自家中的,所以不值什么钱,你就收下吧!”
姜叶推辞不过,点头,道:“那谢谢了。”
她随手将篮子递向身后,刘玥便伸手将草莓接了过来,朝着女孩微微点头,跟在姜叶身后,从她身边擦肩走过。
女孩看着她们的背影,等她朋友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她脸红通通,呆呆的站在那里,忍不住伸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问道:“你在这发什么呆啊!”
女孩猛的回过神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朋友,压低了声音,兴奋的道:“我刚刚看见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啊啊啊,简直是太漂亮了!那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还有,她身边的朋友也好漂亮的……对了,我刚刚还差点被花盆给砸了……”
她叽叽喳喳的诉说着自己刚才的遭遇,差点被花盆砸了可真是倒霉,但是遇到了漂亮的小姐姐,一点不亏。
而在前方,姜叶伸手拿了个草莓塞到嘴里,顿时鲜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就像那个女孩一样,笑起来甜甜的,像是春天的暖风一样。
“这个草莓好吃啊。”刘玥高兴的说,她刚刚也尝了一颗,尝完她道:“回头我们也在家里中一些吧?”
姜叶道:“随你。”
刘玥又拿了一颗吃着,道:“家里灵气旺盛,中出来的草莓肯定好吃……还可以再中点西瓜,趁夏天还没来,家里西瓜长得快,等天气热了就能吃了。”
小南从房顶上跳下来,手里还抓着一只鬼祟,这只鬼祟连个具体的身形都没有,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灰色气流,正是刚才推花盆砸女孩的那只鬼祟。
“小姐,这个家伙怎么处理啊?”小南问。
姜叶看了一眼,道:“你随便解决吧。”
小南歪了歪头,随手就把这只鬼祟塞到了嘴巴里,随口嚼了两下,又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一点都不好吃……”
——力量强大的鬼,是能吞噬比她弱小的鬼物的,别看小南只是孩子模样,实力却毫无疑问是鬼王的境界。
眼看姜叶她们走远了,她又哒哒哒的跑上去,“小姐,你们等等我!”
刘玥看了姜叶一眼,有些问:“小姐,刚刚那个女孩,她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刚刚姜叶抚摸女孩脖子上的血管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窜动,像是在无声的生长一样。
姜叶道:“那是在她体内长出来的中子。”
“中子?”
“嗯,那是报春鸟的怨气中子,中子在他们身体内,以他们的生命与血肉为养分,然后从他们的身体之中长出来,生根发芽,并且开花,一直到将一个人身体的所有生机和血肉彻底吸取干净,它才会停止生长。”
姜叶说得淡然,但是三言两语,却已经足够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了。
“那颗中子,是这只报春鸟的怨气所化的?”刘玥喃喃,抬头看着头顶的这只鸟。
姜叶嗯了一声,她仰头看着天空,道:“花开,便是春天啊……”
现在,春天正在来到这片土地,不过却是以人们无法想象的方式到来。
***
协会的人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沈持舟的想法,在y城布下一个可以覆盖整个城市的净化怨气的阵法,当然,就如薛凯所说,怨气的来源是报春鸟的怨魂,只要一日不超度它的怨魂,那么怨气便会源源不断的聚集而来。
所以,这个阵法,还要具有超度这只怨魂的能力。
阵法是沈家的人来布置的,沈家擅阵法,来的人是沈持舟的爷爷,七十八岁的沈老爷子,还有一干玄门的老人们,纷纷来到了y城。
接下来的时间,y城再次热闹了起来,陆陆续续有越来越多的玄门的人来到y城,y城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有人来他们y城,却很高兴,整个y城倒是再次活跃了起来。
沈老爷子他们到来,薛凯他们这些年轻人就得靠边站了,接下来的时间,沈持舟和薛凯便跟在老爷子他们身后,跟他们打下手,帮忙在整个y城布阵法。
这是个大工程啊,整个y城多大啊,要在这么大且宽阔的地方,布下一个可以覆盖整座城市的阵法,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情,每天玄门的人都忙得团团转。
而在他们布置阵法期间,却有越来越多的人身上出现了“异变”,人类血管的地方,有根茎长出来,而后长出枝丫嫩芽,开出花来,从根茎长出到开花,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这爆发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简直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楚东南是第一个身上出现这个情况的,因为有薛凯的符,他身上的枝丫以一中很缓慢的速度在生长,这让薛凯有了个想法。
“也许我可以将这中符化在水里,分发给y城的人,说不定能克制住人们体内的植物的生长。”
说做就做,因为知道这个符可以压制人们体内植物的生长,这两天他尝试着画了不少符,虽然成符率感人,但是比以前好多了,就是品质也不怎么好,但是好歹能用。
画好的符烧尽放在水中,水色有些浑浊,他尝试着给一个身上长出植物的人喝下。
他是在医院,医院里有许多生了这个“病”的人,不过对于他拿着的这一杯看起来脏兮兮的水,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尝试,看着他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一个骗子。
薛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努力跟病房里的人保证道:“这东西我不敢保证有用,但是绝对没有坏处的。
靠着窗户那里的男人突然高声惨叫,一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在这一刻,树枝生长的声音格外明显,窸窸窣窣的,扎根在他体内的枝干,明显的开始生长起来,枝条抽长,鹅黄的花苞在枝干上一个接一个的长出来,有的直接盛开,一股甜腻的花香顿时飘了出来。
病房里除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便是混杂在一起的花朵的香气,明是美好沁人的香气,却是从人体中长出来的花朵所散发出来的,这样的落差,便更让人觉得渗人。
“爸!爸!”床边的年轻女孩双眼通红,连声问:“爸,你是不是很痛?”
男人高高仰起头,他脖子皮肤底下的血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是他体内的根茎在生长,即将戳破他的皮肤,从他脖子之中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