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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常景棣几乎没怎么睡着。
早晨起来,眼下都是乌青。
他动作放的很轻,生怕吵醒云晚意。
她枕着他的手臂,饶是动作再轻,她还是醒了。
云晚意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趴在榻上,迷糊间扫了眼常景棣,疑惑道:“是我昨儿吵到你了,怎么没睡好的样子?”
“不是,想到一些事。”常景棣担心她多想,笑着起身道:“时间尚早,你先睡会儿。”
云晚意的确还不想起来,懒懒的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常景棣穿戴洗漱后,她又睡着了。
常景棣凑到榻前,吻轻轻的落在她额间。
云晚意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额间有一瞬的温热,她翻了个身,再度进入梦乡。
常景棣直接进宫了,早朝依旧,不过今日的氛围更是凝重。
昨日的事情,虽是结束,可过程都一清二楚。
常沐泽环顾一周,沉声道:“乱子彻底结束,大祭司和帝纬被送回帝氏,镇北王身上的种种传闻,也悉数洗清。”
“今后,孤希望众卿与孤一起,领着北荣更上一层楼,同时,孤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镇北王的流言传出。”
众人齐刷刷回应:“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常沐泽很满意,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尖着嗓子,高声喊了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底下立刻有人说起天气的事。
天气逐渐正常,暑热和大寒都过去了,不过带来的伤害,不是轻易能平息的。
百姓遭灾,注定今年粮食短缺。
不仅庄稼农户,猎户渔民也大受影响。
况且影响还在持续,虽然天气恢复正常,过了四月份,雨季也顺着过了。
往年也是这样,四月算是雨季,五月开始,雨就下的少了。
先前的天灾,百姓遭难,朝廷里面拨款开仓,尽量减少了百姓的损失。
却,也仅仅只是能减少而已。
以后的生机,才是大问题!
朝中大臣深知这一点,总不能一直开仓放粮,万一还有危机,便是举国上下艰难了。
吵嚷了好一会,谁也没能拿出个真正能实施的主意来。
无奈之下,皇上只能宣布先退朝,都回去仔细想计策,明早朝堂希望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朝臣退下前,皇上又叫住常景棣:“皇叔留步。”
常景棣停下脚步:“敢问,皇上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常沐泽顿了顿,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皇叔还是随孤去勤政殿吧。”
叔侄二人一前一后,抵达勤政殿的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
到了勤政殿,皇上也是屏退了无关的人,只留了常景棣一人。
“皇叔,昨日之事,你别介怀。”常沐泽率先开口:“孤从未怀疑过你的忠心,否则一开始,孤也不会顺着惊蛰的话,帮你隐瞒。”
常景棣垂下眼眸,轻声道:“多谢皇上体惜。”
“你我叔侄间,没必要说这些客套话。”常沐泽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想喝点茶水缓解尴尬。
拿起茶杯,才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太监丫鬟都在外边候着,他又放下茶杯,轻声道:“皇叔对于这次天灾,怎么看?”
“天灾乃是百里氏引起的。”常景棣想到云晚意曾经说过的话,道:“影响之深,只怕还要费一番时间,才会平息。”
常沐泽嗯了一声。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他看了眼常景棣,不好逼问,也不好直接开口。
殿内默了一瞬,常景棣又开口了:“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皇叔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常沐泽端着客气的样子,轻笑道:“真的没必要如此生分。”
“君是君,臣是臣,臣自是不敢僭越。”常景棣垂着眼眸,道:“臣想请求皇上,允许臣卸了镇北王的名头。”
“臣打算卸甲去名,带着王妃游山玩水,找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居。”
常沐泽陡然听到他这么说,大惊失色:“皇叔可是因为昨日之事?”
“不是,臣之王妃,不喜欢上城。”常景棣还是那副姿态:“臣不愿意委屈王妃,况且大灾过后,河清海晏,逐渐太平。”www.
“边关无战事,臣留在上城,恐引来颇多非议流言,尤其是帝氏的事,悠悠众口难堵。”
常沐泽私心,是舍不得常景棣的。
且不说他一直以来,都是最支持常沐泽的人。
有他在,那些个不安分的势力,不敢舞到朝堂上来,省去很多麻烦。
况且,常景棣的实力常沐泽再清楚不过,一旦边关有问题,他将是定海神针!
常沐泽神色犹豫:“皇叔,您也知道孤刚继位不久,孤……”
话没说完,常景棣打断道:“皇上本是雄鹰,总要单独飞翔,徐国公,余太师等人都是能信的文臣,武将则是有苏将军府的苏威坐镇。”
“若是不够,朱贵太妃的弟弟也是可信之人,他是朱老将军亲自教习,战术也好,实战也罢,全不在话下。”
“古书有云,亲贤臣,远小人,国将兴隆,反之国不久矣,皇上成人了,不意气用事,多用心,定能将引领北荣越来越好。”
常沐泽捏着空杯子,神色间带着失落:“孤以为,皇叔会留下。”
“唉。”常景棣叹了一声,神色复杂:“皇上,作为皇叔也好,作为镇北王也罢,臣,都不好留下。”
“帝氏的事,仿佛横在臣和君之间的沟壑,现在看不见,总有一日,沟壑会变成天堑。”
“皇上,请允许臣携家眷离开,去了镇北王的名头!”
常沐泽的神色并不好。
他想了很多,最后幽幽道:“皇叔为孤好,孤知晓,既然心意已决,孤也不好强留。”
“这样吧,兵符交给孤,镇北王的名头还在,您毕竟是先帝之子,陡然变成庶人,朝中和民间必要以为是孤亏待了您。”
“是。”常景棣拱手,道:“臣,谢皇上成全。”
“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常沐泽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皇叔带着皇婶游历山水,若是有朝一日累了,上城永远是你们的家。”
“只要孤在位一日,皇叔便是镇北王,无可撼动。”
常景棣彻底轻松了,拿出准备好的银票,道:“国之有难,臣没有别的,这些银票但愿能尽微薄之力。”
和银票一起递给常沐泽的,还有一处钱庄。
是常景棣名下的钱庄,不过现在写着云晚意的名字。
“这是……”常沐泽的视线,落在云晚意的名字上,疑惑道。
常景棣一笑:“原本是臣给王妃的聘礼,我们既然决定离开上城,身外之物,留着恐生事端。”
“交给皇上处置,用在百姓身上也好,充私库也罢,全凭皇上喜欢。”
“镇北王一片赤子之心,孤便收下了。”常沐泽将东西放在一边,道:“孤也替百姓多谢镇北王和王妃。”
“皇上,切记你父亲的教训,恩威并施重要,但,安抚人心同样重要。”常景棣交代完最后一句话,道:“便是如此,臣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