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一襲而至,細小腳踝一縮,打死也不願靠近他。
嚴燁倒也沒理會,純熟地拿著一根木筷,在爐火裏戳了戳。
火勢時而明亮時而暗淡,橘黃光影若隱若現,照得正在低頭埋首的容顏時而清晰時而矇矓。
她怔了怔,只覺眼前男子生得好看,水靈靈的眼睛忍不住多看兩眼。
倏地,花容突然把臉一側,不看他。
專注爐火的男子連頭也不曾抬起,道:“怎麼,仇人的東西就不吃了?”
生得一副伶牙俐齒的人兒一夕間變得笨拙無比:“我…我…”
嚴燁把烤熟的地瓜插在木筷上,遞給她:“吃飽了,腦子才好使。”
柳霜兜著下唇,發誓要咬緊牙關,活著命兒的逃出將軍府。
哼,早死晚死也千萬不能餓死,活著才是真道理!
纖指直接拿起黑乎乎的地瓜,玉白指頭一顫,燙得冒煙的地瓜兒直接在地上滾了兩圈…
嚴燁看著那個不斷把燙傷的手指往耳珠裏蹭的模樣甚是有趣,忍不住再調侃她一把:“你這麽笨,怎麼報仇?不如…乾脆嫁給我好了。”
柳霜氣得站了起來,正要離開的人兒卻被他猛然拉住,小手努力甩開,卻屢試不爽。
捉住她的五指往內一收,直接把人拉入懷裏,縱然她憤力抵抗,仍不敵征戰多年的男子。
嚴燁漠視她的掙扎,風雅倜儻的容顏枕在她的肩上,竟不見平日銳氣:“霜兒…別跟我倔了…”
墨色眸子緩緩低頭,神情複雜:“當年的事,並不是你所想像的…”
“那是為了甚麼?”
薄唇微微一抿,貫徹守口如瓶:“我不能說。”
“你不說,我自有辦法知道。”
“不要找完顏晟曦,”低滋的嗓音一字一語落在耳畔,無意間攏絡人心,蠱惑人心。
“柳大叔恨他。”
低滋的聲音莫名把抗拒的人兒冷靜下來…
嚴燁…
我到底…
該不該信你…
早在幾天之前,嚴燁曾經帶她外出,途中有一小孩魯莽衝撞,剛巧撞倒柳霜。
回家後,柳霜發現袖中多了一張紙條,寫道:急需毒血丸解藥,瑜州城外,不見不散。
拿在手上的紙條一皺…
清逸出塵的眸光微微內斂,流露著罕見的落幕惆悵:“如果…我把一切都裝作懵然不知,那你…是不是也就會乖乖的踏上花橋?”
柳霜卻道:“我會在成親之前逃走,然後躲得遠遠的。”
劍眉一挑,頗為出奇道:“你就沒想過要殺我?”
“有,”明眸微微一顫,傾城眉目頓然秋水蕩漾:“但我不會。”
因為,我下不了手。
她故意把後話吞下肚子,把那心思藏得極深…
第二天早上,府內莫名多了上百名高手整裝戒備,就連一隻蚊子也飛不出進不來。
本想逃走的人卻要咬牙切齒,重新盤算著如何逃出將軍府!
柳霜啃著玉米,一雙怒目狠狠盯著大門:可惡的男人!
氣候逐漸回春,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視簷上積雪,溶化的水點慢悠悠的落下。
忽然,有顆水珠從屋頂掉下,微胖五指靜待良機,一把接住冰涼晶瑩。
柳霜剛巧經過,只覺得嚴歡實在無趣:“無聊。”
嚴歡回過頭,圓大的眼睛甚是純潔:“別人都說““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就在想呀,即便是厚厚的霜雪也會有被陽光溶化的一天。”
細小的掌心又捉了一點冰涼:“嫂子,這世上是沒有解不開的心結,”想了想,略為遲疑道:“你…莫要氣哥哥。”
“這話是嚴燁教你的?”
圓潤的眼睛卻答非所問:“難道是我變得成熟穩重了?”
柳霜摞高袖子,勢必一挫孩童銳氣,堅毅無比的拳頭一掃!沒想到,嚴歡機靈一蹲,直接避過她的一拳!
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孩童皺著烏黑的小短眉,童音一揚:“嫂子,我已經長大了。”
“再叫我嫂子,看我怎麼收拾你!”雪白玉手使勁扭捏小可愛的臉蛋,娃兒痛得眼泛淚光:“別別別,小生以後不敢了,霜姐姐手下留情!”
“算你識趣!”在圓臉上為所欲為的纖指終於肯罷休。
微胖的小手揉揉被欺負的臉蛋兒,一臉無辜:“霜姐姐,今天是我的生辰,你陪我們出去好不好。”
可憐的眼睛滿心期待,柳霜卻斬釘截鐵道:“不去。”
稚嫩的童音奶聲奶氣地苦苦哀求:“好嘛好嘛。”
她刻意避過孩童眼神:“說了不去就不去!”
她轉身跑掉,嚴歡便看著她的背影大聲疾呼:“今晚戌時、我們在門口等你!你一定要來!因為、我從來、”張得老大的嘴巴忽然欲言又止,黑白分明的眼睛略為失意地看著已經走遠的人。
嚴歡絕望地低下頭,嘴裏暗自嘀咕:“因為…我從來…”
都沒有一家子完完整整的過生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