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莲子茶实属药茶,是煎煮了莲子、黄芩、麦冬、地骨皮、车前子加少少冰糖引用,清心火,除湿热。并无莲心苦味,武宁喝了几口,胤禛怕她贪凉,将她手里茶盏夺过来自己饮了。
眼看着画舫悠悠过了日天琳字、紫碧山房,武宁忽闻得钟声铛铛地响着,那声音极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不由问胤禛道:“皇上,那是……?”。
胤禛放下茶盏,指了指窗外,反问她道:“宁嫔在九洲清晏时,可曾听过这钟声?”。
武宁恍然大悟,抬眼望去,果然见已经到了九洲清晏的地域,那钟声越发响亮,她心中数了数那响的次数,对上此时时辰,原来正是台自鸣钟。
如此响亮的声音,得要多大一只自鸣钟?
胤禛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抬手打起帘子道:“停船。”。
画舫悠悠地停了,太监们飞快地在码头上搭好了渡板,武宁跟着胤禛上了岸,抬头便见是老大一片寺庙园林,那园林里自有数位法师出来迎接皇上娘娘,武宁见园林里竹影婆娑,耳听禅音,只觉得到了另一个清凉世界,那正殿上写着“慈云普护”四个大字,边上是龙王殿,再边上便是足足有三丈高的自鸣钟楼,方才听见的钟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用来为胤禛早起理政提醒时间。
钟楼鸣响是通过刻漏钟表来完成。所谓刻漏钟表,是一组铜壶,壶底穿孔,中有浮标计时,带动机械装置即可报时。
一行人在慈云普护处游玩半晌,方才又回到画肪上,此刻却已经到了午膳时间,那画舫悠悠行到一处清凉的背荫之处,绿杨影里,方抛下船头船尾的短舱下早就被好的铁锚,将锚沉在水底,把船固定住了。
御膳房所在的那只小船上,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切剁过水,准备就绪,等到万岁爷发旨传膳,小船与大船之间便用翘板连接,太监们站成一列,将菜肴流水一般地传送过来。
御茶房的那只小船也迅速地聚拢过来,御膳房的船负责上菜,他们便负责撤菜,船上人员不多,就更要保证高效迅速,一排人站得井井有条,鸦雀无声。
两人举筷用膳,只听见船舱前垂着的水晶珠玉二道帘,被风吹得叮叮铃铃一阵清响,胤禛见武宁总盯着看,便笑道:“回头让苏培盛差人做去,也给你那全碧堂装上。”,武宁本意原不是如此,但她知晓胤禛脾气,便放下筷子站起身行礼道:“嫔妾谢皇上恩典。”,胤禛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坐,在船上不需多礼。”。
武宁起身坐回桌边,忽然半空中一声炸雷响起,那天色顿时暗了起来,只觉乌云翻滚,湖上水波风起,直直灌进船舱来,只吹得珠帘下摆全乱七八糟搅成了一团,武宁正坐在窗边,一道老大的闪电劈下来,几乎就近在眼前,她不由得本能地往船舱中躲了躲。胤禛自后面扶住她,叹道:“天公不作美,回去罢。”,便下令回万方安和。
船行到半路,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那舱顶是木头所制,水声打在上面声音极钝闷,初时雨滴虽大,总还算疏落,渐渐便密集起来,耳边皆是雨声,两人说话间都要提高了嗓门,那碧纱窗被打湿了半边,蔫蔫地伏在木质窗框上,从窗里向外看去,见满湖烟雨迷蒙,云烟浩荡。
胤禛指着笑道:“原是想让你看湖上水汽云烟蒸腾的美景,这样勉强也算罢!”,不多时,船行到了万方安和的码头,太监们举了油纸伞遮着皇上和宁嫔娘娘上了码头,武宁在那围栏处微微一顿,回头见湖上水天混沌一色,远处那御茶房和御药房的小船都被隐去了轮廓,并看不清楚,只两岸苍翠碧色翠浓欲滴。
胤禛握了她手,道:“走罢。”,武宁这才收回视线,跟着胤禛走了几步,想到今日已经是七月初二,随口笑道:“皇上,没几日便是乞巧节了,这么大的雨,怕是牛郎织女先掉了眼泪。”。
胤禛见她脸上落了水珠,顺着脸颊急急地流下来,直滑进领子里,便抬手帮她擦了,口中道:“朕那日定然尽量抽了空来陪你。”,武宁握了他手,轻轻摇头道:“皇上身系天下,政务繁忙,今日尚能这样记挂着嫔妾,嫔妾已经心满意足了,若是皇上真的得了空,嫔妾宁愿皇上在九洲清晏的寝殿里好好睡上一觉,以休养龙体。”。
胤禛见她眼中神色恳切,眉间隐隐有忧色,一片赤诚,心里微动,反握住武宁的手,道:“朕听宁嫔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