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啊,怎么了?”
“文、正这两个字单独拆开当然没什么,连在一起就大有问题了,那是华夏历史上几个最着名的谥号之一!”
“什么?谥号!”
众人都吃了一惊。
“不错,就是王侯将相、王公贵族死后获封的谥号,尤其是唐代以后,但凡文人做官,死后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文,经纬天地为文,道德博闻为文,慈惠爱民为文,敏而好学为文;正,刚正不阿为正,内外宾服为正,不偏不倚为正,清白守节为正,”
“可以说,这两个字代表了文人对自身的至高追求,也是世俗对他们的至高推崇,历史上历朝历代获封这两个谥号的无不是当世文坛巨匠,”
“可是反过来想,再崇高的谥号也是死后才用,哪有活着的时候自己先给自己加上的,又哪有别人送礼送这两个字的,这不是咒人死吗?”
一番话说完,众人都笑了,心想古人最爱钻研文字功夫,尤其是文人,要说在这种事上犯马虎眼,那真和吃饭噎死的概率差不多。
尤正兴这时已深信这件笔洗不是左宗棠所用,就算本身品相不俗,但这种名人遗物,贵就贵在和名人沾了边,一般被证实有错,价值立马就会大打折扣。
更关键的是,证明自己走了眼,被人当白痴耍了,这在收藏界是最不容辩解的奇耻大辱。
当下两手抓着笔洗,一时看看任平,一时又看看曲知农等人,内心犹豫不决。
曲知农摇摇头,叹气道:
“尤总,马有失蹄,人有错眼,你若是自己认输,我做主,和任总求个情,让你先不砸这件东西,等拿去找那个卖家把三百五十万讨回来再说,”
“若是不认,只怕你人财两空啊。”
尤正兴本在犹豫,被曲知农这么一劝,反而怒火攻心,大吼一声:
“谁要你们假惺惺!当我姓尤的输不起吗!”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将笔洗砸碎地上。
此时,上层展厅中已人迹寥寥,只听这碎响声清脆刺耳,回响不绝。
奇怪的是,混血美女主仆二人却没有被刚刚的服务员赶走,而是一边游荡,一边仍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热闹。
“已经是第三件了,小姐,这赌局可真够狠的。”
望着又一次溅落满地的碎片,平儿咂咂舌道。
那混血美女也不免心有余悸,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第一次见,玉石俱焚?这种赌局要是传扬出去,怕是会引来一片骂声,业内那些瓷器大家不得被气歪了嘴,按理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赌法,对双方也都没有好处,为什么要特意提出来呢?”
“还能为什么,因为人家有自信呗,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输。”
“那也可以换个赌法,比如输了的直接把瓷器无偿转让,难道不是更有利?”
“这个……”
两人所提的疑问自然是针对任平,想了想,都觉没有道理,而看上去,任平也不像那种一味穷凶极恶的人,多半是另有目的。
混血美女想了一会儿不由笑起来:
“你看,我就说这赌局很有意思吧,还好没跟你走。”
“你那是觉得赌局有意思?我看是人吧。”
平儿翻了翻白眼。
“你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
她吐了吐舌头,识趣地闭上嘴。
任平没想到第三局赢得这么轻松,都不要介绍自己这边东西的,当下便把桌面上的瓷器收起,另换了一件。
“尤总,这是第四轮了。”
他笑着看向尤正兴。
后者脸色依旧很难看,毕竟这短短时间内已经损失了三件瓷器,价值四百多万,不过还算镇静,见任平将瓷器摆上来,忽然一举手:
“等等,不必了。”
“怎么?”
“我的意思是不用再浪费时间,后面几轮便一起比了吧。”
尤正兴冷冷道。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却见他说完向身旁几个服务生摆摆手,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就有几个拖车从楼下推了上来。
这种拖车长宽各有一米五,下面装有滑轮,上面还有起固定作用的手脚架,打得结结实实,众人一看就都知道是用来运送珍贵瓷器的。
等送到身前一看,更是心中震动,只见五个拖车中依次承载着五件瓷器,有蓝地黄彩的,有粉地紫彩的,有黄地墨彩的,有青地绿彩的,釉色十分丰富。
器形也各不相同,有大有小,有高有矮,还有一个拖车上的是个対瓶,醒目之极。
唯一相同的是,这五件瓷器的彩绘风格都颇为雅致,花鸟树木等釉色也十分艳丽,瓷器藏家一眼就能看出正是典型的大雅斋系列瓷。
事到如今,看来尤正兴也想开了,与其一件件地和任平软磨,还不如直接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搬出来,这样反而能减少损失。
这些大雅斋瓷个个都是真品无疑,曲知农等人也都见过,根本不用鉴定。
最关键的是,一次就摆出来五件,这是要直接锁定胜局,不给任平任何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