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头皮一阵发麻。
高潜垂下眼道:“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你陪我说会儿话,我忘了那个梦,就回去睡。”
梁婠暗咒几句,勉强挤出一个笑:“那行,不过要说话,还是点盏灯吧?”
听得这话,高潜当即转过身,答应得干脆:“好!”
说好点灯的,高潜只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梁婠与他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梁婠叹了口气,“陛下稍等一会儿。”
“好。”
梁婠有些笨拙地爬下床,赤脚站在地上,就着月光穿上鞋子,又在案几上找到油灯,摸索了半晌,才摸到火折子。
一灯如豆,忽明忽暗。
可就这么点亮光,仍觉得安心不少。
梁婠放下火折子,正想找件衣服披上,却听高潜道:
“夜里凉,你还是回床上躺着。”
梁婠愣了愣,往床上看一眼,深更半夜,两个人躺床上说话?
“不用了,妾也不困——”
高潜没给她往下说的机会,撩起衣摆顺势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你躺着,我坐着。”
说罢,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嫌弃道:“梁婠,你头的可真硬,我就没见过哪个女子像你这么——”
高潜话说一半停下,看着梁婠举着灯站在地上没动,不由带了几分怒气。
“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孤放着那么多妃嫔不幸,还会强迫你一个孕妇?”
他说完偏过头拉扯着衣摆,也不再看她。
搁在以前不好说,现在,确实不至于,至少连日来共处一室都相安无事,虽说有沐宴陪着,但高潜这个人真要想如何,就算有十个沐宴在,也是拦不住的。
何况,且不说他现在一心扑在亲政上,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在女色上委屈自己……
这么一想,梁婠举着灯走近。
油灯放在床边,梁婠脱掉鞋子爬上床。
高潜比她矮一截,蜷坐在脚踏上,后脊不但未挨床榻,还离得一段距离。
梁婠瞅一眼,裹好布衾靠坐着,想必还是为了张垚的事。
可他说要她陪着说话,却又迟迟不见张口。
梁婠皱眉想想,他刚来时好像说是因为做梦了。
哼,定是两世滥杀无辜,作孽太多,现在冤魂索命来了。
梁婠冷瞥一眼,活该。
“梁婠,你对这个孩子真好。”
不想高潜忽然回过头看她。
梁婠表情有一瞬僵硬,自己对这个孩子的紧张程度,确实值得让他怀疑,甚至,他问她的那句话,也不好说是不是在试探她。
梁婠低下头:“既然是我将他带到这世上的,那我就该尽我所能照顾他、对他好。”
高潜侧过身,瞧着她:“你恨你的母亲吗?”
梁婠点点头:“恨的。”
“我也恨。”
高潜恨太后,她是知道的。
他垂眸笑了笑:“可我和你不一样,你会喜爱你的孩子,而我不会。”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就算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喜爱他。”
梁婠抬头,灯火只照亮他的半边脸。
“所以,迄今为止,陛下只有两个皇子?”
入宫这么久,她未见过他亲近过太子与二皇子。
高潜默了默,道:“多一个皇子,只会多一个人盼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