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像极了那个睥睨一世、傲上矜下的陆太师。
想着又睁开眼,咬着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瞧。
不笑的时候,几乎要与那个人重叠了。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宇文玦垂眸瞧她:“作何这般看我?”
四目相对中,梁婠莫名有些感伤:“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你了。”
宇文玦怔了怔,眼底碎冰融化,柔成一汪春水,唇边勾起的笑意极深:“以后日日守在一处,随时随地看。”
梁婠飞快扫一眼众人,埋着头再不敢吭气。
“齐王殿下。”
行至河岸边,王庭樾走上前,微笑道:“既然阿婠已经找到,我们便在这里分开吧,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这就要回去吗?”
梁婠一听,作势要跳下地,宇文玦怕伤着她,只好将人放下,微微蹙起眉头。
王庭樾笑着看她:“现在两国正势同水火,我与殿下这般私下见面一旦被人知晓,不论是于殿下还是于我,定是要引出事故的。我虽是奉主上之命——总之,见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他面上虽笑着,但言语后尽是离别的酸涩。
梁婠动了动唇,站在他国的土地上与故国的亲人分别,冲淡了与方才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心上没来由得蒙上一层水雾,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让她胸口闷闷的。
王庭樾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道:“阿兄会找机会再来看你的,保重。”
说完,低头一揖,带着人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梁婠本能迈出一步,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失声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怔怔望着大步离去的背影,心里酸痛难受,早有温热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淌,不止不休。
河边湿冷的风吹得她脸上一片冰凉。
直到人影再看不见,有人从后将她抱住。
“我们回去吧。”
宇文玦的声音很低,刻意放缓了语气哄她。
梁婠看他一眼点点头。
宇文玦没有带她坐马车,而是继续乘船往汾河上游走。
梁婠满身脏污,还受着伤,沐浴并不是一件易事,宇文玦本要亲自动手,却被她拒绝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一起沐浴过,可现下会觉得别扭,很不习惯。
再何况脏兮兮的不说,还带着河水腥臭味儿,真难为他不嫌弃地将她抱了一路。
大木桶里水汽氤氲。
已是换的第三回水了,这回水已经完全清澈见底。
梁婠侧靠在桶壁上,长长出着气,身上又疼痛又舒适。
伺候她的是一个叫青竹的婢女,容貌清秀,行事稳重,话不多,却有问必答。
也是问过青竹后才知晓,沅芷和白露都在蔺城照顾曦儿与高昕。
据说曾是宇文玦秘密养伤的地方,很安全。
虽不能立刻见到曦儿,但想到这次幸而没与他们同行,又暗暗庆幸。
青竹拿了干净的衣物来,贴心道:“夫人放心,过几日殿下会送夫人去见女郎的。”
梁婠微微点头,那幕后黑手没除掉之前,见曦儿也是有风险的。
正思索着,有人走了进来,隔着屏风站着。
青竹放下衣物行了一礼:“殿下。”
梁婠脸一红,缩进水里:“你怎么进来了?”
“已经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