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珂瞧着面前笑盈盈的人,有些说不出来话。
梁婠取下头上的帕子擦了擦沾血的手,扬手丢下悬崖,再扭头看向方才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冲他淡淡一笑。
“不用谢。”
说罢,径直走到宇文珂面前,声线慵懒。
“不知国公要带妾去哪儿?”
她歪头想了想:“别苑?还是军营?”
宇文珂一进帐内,便闻得一股湿漉漉的茉莉花幽香。
又清甜又清凉。
再看过去,女子端坐在铜镜前,宽袍大袖下包裹着一段细柳腰身,半干的头发松松束在腰间。
本是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偏傲然挺直的脊背像是天生一副硬骨,柔弱中藏着锋芒。
听到响动,铜镜前的人没起身,只是转头看过来。
宇文珂蹙了蹙眉,还是那张白净却不起眼的脸。
“侧妃这是还要装吗?”
梁婠垂眸笑了笑:“妾想向国公讨杯酒。”
宇文珂拧眉不解,却还是命人去取酒。
很快有婢女端着酒壶步入帐内,放到铜镜前。
宇文珂走近两步,挑眉看她:“侧妃这是?”
“妾自然是不装了。”
梁婠笑了下,自顾自拿了绢帕,沾上一点点烈酒,对着镜子轻轻擦拭脸颊,另用清水冲洗后,再拭干。
不消片刻,露出画像上的那张脸。
宇文珂鹰眼犀利,静静盯着她瞧,不免诧异:“我还以为你会再挣扎几日。”
“为何要挣扎?”
梁婠失笑,从座位上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
明明是个弱质纤纤的娇花女子,却无端想到黑黢黢的崖边,她笑得寂静且放肆。
宇文珂清了清嗓子:“你——”
梁婠瞅他一眼,行至案几边,跪坐着给自己斟了杯茶,饮了口,又另取一青瓷杯,斟满茶水后放在对面的案几上。
“国公有事,不妨坐着说。”
她扬着尖尖的下巴,幽黑的眸子格外灵动,神态自若,嘴角噙笑。
言行举止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
宇文珂定定瞧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匪夷所思。
梁婠扬眉,言语间掩着挑衅:“怎么?国公不敢饮吗?”
宇文珂一怔,摇着头笑了起来,两步走过去坐下,拈起茶杯饶有兴味儿。
“我可否将这看成是示好?”
梁婠抿口茶,红唇水水润润的:“国公如何认为都成。”
宇文珂讶然:“为何?”
梁婠眉间轻蹙:“什么为何?”
稍稍一停顿,又恍然大悟。
她唇角微微翘起:“《襄阳记》有言:识时务者在乎俊杰。妾虽不是男子,但亦懂得认清现实。妾现在已然落在国公手上,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听从国公的吩咐,说不定还能保住这条性命……”
宇文珂狐疑瞧她:“就算是帮着杀了齐王,不对,应该说是陆修,就算是杀了他也行?”
梁婠轻轻颔首:“自然,如果国公需要,妾自然愿意。”
宇文珂丢下杯子,身子向后靠了靠,一脸不相信:“侧妃休要哄我。”
梁婠错愕:“妾为何要哄国公?”
宇文珂哼笑一声:“那日,你对他如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