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洺说自己的人生逆转是个戏剧性的意外,否则的话还能在城墙根儿的夜市摊上撸个串,那已是十分奢侈的一件事了,说完又提议大家共同举杯,为人生干杯。
李石今天喝的也很高兴,直接说喝完这杯换个场子,他请大家到城墙根儿撸串。
在西京城,老城墙那是标志性的建筑,也是老百姓最喜欢去的地方,散步纳凉撸串的好去处,晚上什么时候去都是人山人海。五个人找了一家靠近护城河的夜市摊,塑料的靠背椅坐下,一把烤筋,一把烤五花肉,一把烤腰子,一盘花生毛豆,一盘素拼,一份烤茄子,菜很快就上齐。
四个人喝酒,桌子上摆着两瓶茅台,金洺以前在网上看过撸串喝茅台被周围人羡慕,他们今天也是这样,小杯喝着茅台酒,吃着烤肉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金洺已经八分醉意了,举杯感谢李石完成了他的一个梦想,曾经就想着有一天,喝着茅台撸着串,没想到突然就实现了。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有羡慕还有嫉妒,有不屑也有看稀奇,吃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很多,总之每个人的想法不尽相同。
借着酒劲儿,金洺肆意的开怀大笑,这一刻他想起多少年前,弟兄们一起喝酒吹牛,畅谈人生理想描绘宏伟蓝图的情景,时间如闪电,转眼间自己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恐怕再也找不到当年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的感觉了。
夜市摊上有流动的唱歌表演,拉着音响挎着吉就能开始,一首歌十块钱,周旭付了一百块钱,唱歌的大哥很卖力,吼着好兄弟干一杯,今夜不醉不归。
李石说自己以前没有来过这些地方,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趣,金洺说李总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走的是高端发展路线,本身的起点就比别人高,自然不懂得人间烟火。话题一下就扯到了教育上面,金洺说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众多人一样的模式,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老七张俊强喝了一杯酒说你们好歹还上过大学,我是早早就出来打工,再后来自己创业,每一步都走的千辛万苦,要不是三哥提携,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更不要说下一代改变命运,父辈改变不了命运,就别指望儿子接受好的教育。
突然金洺就有了一个想法,明天要回南河县一趟。陈远达说刚好,他陪着一起去看看,老家盖的房子已经接近尾声,就是再搞搞周边的绿化,没什么问题的话,最近就可以搬新家了。
前几年自己创业失败,弄的也不好,村里非议很多,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是说一代不如一代,当年金万林在方圆也算得上一号人物,现如今金家出了个败家子,没那本事还想做生意发财,钱就那么好挣。所以没什么事,金洺一般不回老家,看人嘴脸嫌膈应的慌。
两瓶茅台喝完,几人都很尽兴,张俊强送陈远达去酒店,周旭顺道送李石回去。临分别时,张俊强对金洺说回南河县的话,他就去给开车,老七知道三哥开车技术一般,也不爱开车,回老家不开车又不方便。金洺答应说行,让他明天上午打车去玫瑰庄园,开车一起去拉上陈远达就出发。
回到家里,顾希曼已经睡下了,金洺虽然喝的天旋地转,头脑却很清醒,蹑手蹑脚的进门洗漱,然后进客房睡觉。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任何时候喝酒都保留一分清醒,留着认识回家的路,自己管好自己是对自己负责,也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金洺以前有个朋友,逢酒场必把自己喝醉,一醉就不省人事,每次都要几个人帮忙抬着送回家。一次两次能接受,常常如此就有意见了,慢慢的没人愿意和他喝酒了。年龄大了,就更懂得如何维持和别人的关系,不给添堵就是最高的境界。
一大早张俊强就到了,金洺给睡梦中的顾希曼说了一声要回南河县,就招呼老七下地库开车去接陈远达。
每次回老家,都会让金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总想大声的呼喊我回来啦!
到了南河县城,金明玉一家带着金母已经在等着吃饭,提前说好了在南河大酒店碰面,简单的吃个饭,中午都没喝酒,陈西周说晚上一定要补上。
金母有些不放心儿子,问他最近在干什么,怎么打电话老是说在外地,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忙,要多花点心思在家庭上。男人事业干的再大,都不及把家庭经营好。
吃完饭,陈西周也开上车,几人乘两辆车回老家村子。
房子盖的很漂亮,两层的中式小院,前后围墙,青砖琉璃瓦,黑白两色搭配,很是古色古香。金母高兴的合不拢嘴,说自家盖上了楼房,金洺他爸终于可以瞑目了,当年临咽气留下遗言,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给家里住上楼房。
金洺对房子很满意,夸陈远达干的漂亮,盖的正是他心里想要的风格。陈远达说只要老太太满意就行,家里一应的家电和相关设施他就包了,就当给新房送的贺礼。金洺也不和他客气,只说简单一点就好,太复杂了怕老人不会操作。
站在门口放眼望去,山连着山沟接着沟,这丘陵地貌还别有一番风味。当年上学的时候,这连绵起伏的山梁,可没少让金洺感觉烦恼。那时的梦想就是走出去,干出一番事业,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谈理想的年龄,兜兜转转的却又有了想回来的情怀。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绕来绕去都只不过是消化了一堆粮。
突然金洺又看到了那个佝偻的身影,挑着两个鼓鼓的蛇皮口袋,里面肯定是废品,金洺迎上前去打招呼。老头认出了金洺,说万林的娃又回来了,然后给周围的人夸金洺是个好娃,上次用车帮他拉废品。金洺让他等一会儿,下去的时候给拉到镇上废品收购站。老人笑的很开心,满口的牙齿都掉光了,说话有点含糊不清,说他今天挑的废品少不太重,自己就走下去了。
老人走后,金洺想起来自己还对老同学有承诺,就拨通了当村长的同学孟大齐的电话,说要见个面。
在村公所,金洺问了拾荒老人的情况,孟大齐说孙子在外地打工,招了上门女婿,自己养大的孙子成了别家的人,现在成了无依无靠的五保户了。金洺问村里这种情况多不多,孟大齐说有四五户,鳏寡孤独没有依靠和经济来源,民政部门救助也是有限。
金洺让村里出面为具体执行人,自己出钱为这些老人先把房子盖起来,最好能统一到一起,只要村里牵头运作,他出所有的费用,并且再拿出一部分钱来扶持村里的经济发展,希望年内就能落实这些事情。
孟大齐拉着金洺的手说老同学帮了他的大忙,金洺说自己是从村里走出去,理应出一份力,把自己的家乡建设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