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太子妃识趣儿,太子也低头了,过个年,胤礽和康熙的僵局也暂时打破了。
太子妃却不想回毓庆宫,就这么在咸安宫住下了,宜修明白她的不易,自己没了孩子,公公不怜惜就算了,丈夫又钻了牛角尖,后宫还有一大堆要应付的人,谁不心累?
要不是明德贴心,太子妃免不得要陷入自耗的困境之中。
世人都说太子妃、皇后好,唯有真正坐在那个位子上,才明白荣华富贵抵不过万千寂寞,那种高处不胜寒的落寞感,除了她们自己,谁也无法感同身受。
宜修深知那种感觉,顺着太子妃的话,说起了宫外的景色,“三月天,梨花满枝头,处处蜂蝶舞,如薄雾含烟;远处的杏花和海棠竞相争放,红白交错之下,是满地的芍药、牡丹,好看极了。”
“城外的马球场啊,少男少女踏青赏花放纸鸢,清风拂过,花瓣着香气一同飘来,瞧着都觉自个儿年轻不少。等你身体好了,我给你下帖子,请你和二哥去城外跑马赏花听戏,如何?”
远眺窗外,只有几支干枯的枝丫,微微凉意袭来,转过头来,忽觉眼花缭乱。
好一会儿,太子妃平复了心境,松开了手,放开明德,红着眼圈真挚道:“明德,将来要替额娘多去宫外瞧瞧各处风光。四弟妹,我没事儿,就是觉得这日子过得好心累啊!”
“当时指婚给太子爷,我阿玛、额娘、玛嬷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好。尤其是当年,太子大婚这件事情没有前例可循,礼部商讨了许久,好不容易确定了大婚具体的仪式和细节,玛法却去世了,刚守完孝,额娘又走了。”
“等我入毓庆宫之际,一年又一年的蹉跎,太子对我这个福晋早已没了最初的期待,或许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失落和疲惫。那种非常平淡的感觉……无法言语,四弟妹,我真的累了,好累……”
“二嫂,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就是不替你自己想,也多替明德未来打算打算。”宜修没法说出释怀的话来,只能取了帕子,轻柔的帮太子妃擦拭眼泪。
就这么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
明德坐在边上一心玩着手上的珠串,就差把东珠给扣下来,太子妃苦笑地夺下手串,让映月带明德去外头玩,“宁楚克一出宫,明德总是自个儿玩自个儿,你什么时候再带你府上的格格们进宫玩啊?”
“那得等中秋。今年皇阿玛要巡幸塞外,我放心不下弘昕就不跟着去了,弘晖、弘晗跟贵妃一块去,弘皓得陪弘昭一块留下,让策定好好束束这俩的性子。”
宜修想了想,又对太子妃轻声说,“避暑期间,三嫂要养胎,估计会让你帮忙照看下思泰和念佟,不愁明德没有玩伴。”
太子妃轻笑,她倒是会借机给自己找差事儿,“荣妃在呢,弘春亲他二伯,倒有可能跟我和太子一块住,思泰和念佟要是跟着巡幸塞外,多半是荣妃接手。”
“接不了,三嫂心里不舒坦。”
太子妃顿时来了兴致,忙追问:“怎么回事儿?快,给我说说。”
“啧啧,瞧瞧你这模样和三嫂看五弟妹是一样的,生怕错过点什么。”
太子妃示意她快说,别吊人胃口。
宜修伸手扶着太子妃起身,两人在窗前坐下后,又给太子妃端茶,见她气色好些,才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五根手指有长短,荣妃心疼女儿远嫁,对荣宪姐姐送回来的外孙女瑚图里偏袒了几分。前些日子思泰和念佟进宫,荣妃没看顾过来,三个小姑娘就着一身衣裳起了冲突。”
太子妃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刚想说三弟妹有些斤斤计较,但细想想,谁不是更心疼自己的女儿,也就没张嘴。
宜修将太子妃的神情看个分明,嘻笑着道:“别觉得三嫂小题大做,实则这本就是姑妯相处的常态。孙女、外孙女都是自己的血脉,荣妃娘娘能不疼吗?可难免因为婆媳关系、母女情深有所移情,孙女往年常见,外孙女前年才入京,还从小别父离母的,是女儿心疼自己送来的,是你,你不多疼疼?”
太子妃沉思片刻,望着外头跟映月玩捉迷藏的明德,眼眸中多了份坚定,“这事儿,不怪三弟妹多想,却也不能说荣妃错了。”
宜修侧头对着太子妃耳语,“要我说,就是没把握好度。你心疼外孙女,多多照顾也没什么,非得在孙女面前多多表现?思泰和念佟每个月也就进宫小住几日,几天时间都不能一碗水端平,能怪三嫂心里不舒服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剪不断理还乱。
然而,这就是生活常态,日常相处难免磕磕绊绊,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和倾向。
三福晋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但凡荣妃及时安抚,这事儿就过去了,偏偏荣妃不觉有什么,可不就一个不在意一个放不过,往后婆媳相处难免生疏、尴尬。
特别是三福晋再度有孕,正是爱胡思多想的时候,要是三哥灭火及时,还能挽救,不然……往后有的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