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毕竟孤家寡人,多有不便。万一被少帝所乘,悔之晚矣。
出暗道前,董太皇随口一问。
“主记何名?”
“下臣,九江蒋干。”记室掾答曰。
二人一前一后。出密道,经暗门。入酒家安氏闺房。董太皇凡有所问,蒋干必有所答。话说,董太皇初入密道时,有曹节引路。然出口,似与此时不同。董太皇隐约记得,未曾登阶如此之多。问过方知,此为最初之道。乃桓帝与安氏私会所掘。后续有人另掘旁门,通往别处。故入口唯有云台,出口却有其三。
蒋干又引太皇入胡姬酒肆后院。登阙楼。经由覆道,跨马市后巷,入辅汉大将军府后院。再入中庭,乘天梯升寝宫,重开密室。供董太皇容身。
为隐匿诸母并女道。蓟王曾在寝宫内造密室。此事唯心腹肱股重臣方知。今却悉数告知蒋干。足见信任。既是蓟王托付之人,董太皇自当信赖有加。
“太皇稍待。下臣,去去便回。”蒋干便要去,知会窦太皇。
入密室前,董太皇随口一问:“此时洛阳街市已禁,主记如何行事?”
“太皇毋忧。”蒋干自立门前,躬身答曰:“下臣,定不辱命。”
“有劳主记。”董太皇亦不多问。
待暗门闭合,蒋干起身自去。从始至终,恪守君臣之礼。举手投足,名士风范。
少顷,待人去院空。楼上忽起,一盏油灯。
便有一人,寻光而下。亦步亦趋,悄无声息。于暗门前,徐徐坐定。
灯落身前,正是蓟国谋主,贾文和。
便是门下主记蒋干,亦不知幕府中丞,何时只身入府。且行事如此鬼祟。谓“反常则妖”。能惊动贾文和,必兹事体大。且孤身入府,必为避人耳目。足见此事,不可告人也。
夜深人定,万籁俱静。
贾文和,“眼观鼻,鼻观心”。呼吸绵长,岿然不动。
暗门之后,忽有人声,隐约可辨。贾文和,侧耳倾听。董太皇,嚎啕恸哭之声,似有若无,依稀入耳。悲从心起,发自肺腑。绵延不绝,经久不息。
足见,心中悲苦,压抑多年。一朝得释,大彻大悟,惊天动地。
贾文和,慧深如海。灯前下拜,翩然而去。
贾文和,匆匆来去。暗室之中,董太皇,浑然未觉。
蓟王西宫,增成殿。
夜深人静,王太后早已安寝。
殿前宿卫,皆出函园妃。仲夏夜,披坚执锐。守备不减分毫。
忽见一人,被发跣足,自出天梯。便有宿卫长,厉声喝问:“何人鬼祟!”
来人充耳不闻。待趋步近前,窥见面容。宿卫长急忙行礼:“叩见太皇。”
被发跣足,素面朝天,正是永乐董太皇。
“免礼。”董太皇,表情哀婉,声音悲切:“永乐太皇太后,求见蓟王太后。”
虽不知情由,然必事大。宿卫长不敢怠慢,遂入前殿传语。有顷,增成署长融漓,起身相迎。融漓常代王太后,行走瑞麟阁。悉知内外时事。见永乐董太皇,被发跣足,扮作罪妇状貌。心中这便了然,必与甄都天子相干。
遂入后殿通禀。
稍后,内外宫灯,次第点亮。蓟王太后亲出,迎董太皇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