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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师尊飞升了,她知道。
按照道理,总该要关注一下,最后再打一声招呼。
但意识深处那盏灯火里的画面,却是要更吸引她一些。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
映照着一幅幅的画面,不是云朗,也不是羽弟弟,而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人。
男人丰神俊朗,气质出尘。
他盘膝坐在洞里,面前是燃烧的幽蓝色火焰。
一件件材料被他扔进了火焰里。
万年玄铁、在天空漂泊了万年的云、雪山上十万年未化的雪。
除这三样主材外,还有许多普通的炼器材料。
幽蓝色火焰就此熊熊燃烧了近半年,一柄剑缓缓成型。
容晓羽的视角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从旁观变成了仰望。
目之所及是皆是幽蓝色,有点火热。
意识迷迷糊糊的,就像是初生的婴儿。
她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握在了手里。
那个男人低声道了句:“就叫云雪剑吧。”
声音挺好听。
模样也不错。
身为一件法宝,她的本能告诉她,这是她的主人。
刚刚诞生就有了主人,感觉好像还不赖。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她就被转赠给了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但是实力比男人弱了很多。
云雪剑心里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她想跟着大佬混的来着。
大佬身边多有安全感。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认命。
她陪着女人一起修炼,一起看景,岁月匆匆而逝。
女人很喜欢她,做什么都带着她。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女人开口说了句,像是在自我介绍:“我叫天雪。”
天雪吗?
挺好听的名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雪和那个男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多的……有些刻意。
云雪剑也终于知道了她造物主的名字。
那个男人叫做天云。
嗯,这个名字好像比天雪要更好听一些。
又是百年过去,当初懵懂的剑灵已经学会了记年。
她经常被天雪横在膝前,哪怕是洗澡睡觉也会带着。
不过她好像更喜欢被天云偶尔握在手里,挽几个剑花。
“哪有师尊老是来抢徒弟的法宝。”天雪跺了跺脚,一直冰冷的神情此刻显得有点娇憨。
自那后,天雪自己去收集了各种材料,也炼制了一柄剑。
那柄剑叫做:雪云剑。
雪云剑的剑灵不像云雪剑那样安静,总是叽叽喳喳的。
不过天云好像挺喜欢,经常带在身边。
在那后,天云也不来抢天雪的剑来玩了。
不知为何,云雪剑不是很喜欢这位新同伴,可能是因为雪云剑看着比她更威武一点。
又是好几百年过去。
天云和天雪坐在山巅。
俩柄剑习惯性的追逐打闹。
“天上有一个仙跑到了这一界。”
“与我们何干?”
“确实与我们不相干。”天云点了点头,就继续开始修炼。
一个仙,天道会去应付,不关他们这些隐仙的事。
直到血腥气弥漫。
煞气环绕在了整座山上。
天云和天雪才恍然,看来还是要出手干预。
俩人各自背着剑,与仙人战于一处。
最终仙陨,俩人重伤。
回来时,带回了一面镜子,这镜子很高冷,平日里不怎么理人,天天在那一动不动的修炼。
日子照常过。
养好伤,师徒继续开始修炼。
天云的修为早就可以召唤飞升天劫了,不过他好像在刻意拖延。
天雪问了几遍,最后得到了一个答案。
情劫。
“和我?”天雪有点错愕。
“这山上只有你是女的,总不可能是和一柄剑吧。”天云调侃了一句,看向了云雪剑。
“你是师尊……我们……我们怎么可以。”
“确实不可以,也不应该,所以很大可能是被天道影响了。”
俩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尝试着以道侣的身份相处,试一试。
几十年后。
俩人找了个山谷,在里面开辟了一个小千世界,建了一个大宅院。
“师尊。”
卧房里,天雪看着又来骚扰她的师尊,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不好意思,没忍住。”天云将正在揉天雪脑袋的手收了回来,转身离去。
“情劫而已。”
“我们可是师徒,怎么会诞生出那种感情。”
天雪一个人嘀咕着,然后向天道自请了情劫。
她尝试着一眼看破,于是很坚定的答道:“我不爱天云。”
咔。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
天雪呕了一大口血,晕倒在了血泊中,迷蒙的血气环绕。
自那后,云雪剑经常被收进储物戒指里。
院里的动植物们遭了殃。
就连院里的蚂蚁都会被天雪盯着,看看是不是母的。
是母的,就会被一剑砍死。
云雪剑作为天雪的随身法宝,一直没有遭难。
不过这里的另一个住户却遭了殃。
云雪剑的视角再次一变,一个镜面迅速在她眼前放大。
伴随着一剑一境的两声惊呼,镜面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噌!
云雪剑归鞘,又被收回了储物戒指。
一年,两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再次重见天日,已经沧海桑田。
“天云死了,天雪也死了。”雪云剑捅在镜子上,这样说道。
“死了?”
“以他们的天资,怎么可能成不了仙?”
云雪剑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开始常年在外奔走,想要去寻他们的转世。
“他们早已不是他们,何必再去打扰。”
“没有人喜欢背负上一世的命运,转世了,那就是不同的个体,不同的生灵。”
雪云剑劝诫道。
云雪剑没听。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
“你是要找天雪,还是找天云。”那是一个少女,头发半面白,半面黑。
“如果是找天雪,那她确实转世了。”
“如果是找天云,那可有点麻烦,这人不想与此界再有纠缠,只想安静修炼,临死时斩破了此界,送走了真灵,我正在把他寻回来。”
“我想找天……云。”云雪剑觉得面前的少女很亲近,于是开口答了句。
“原来如此。”少女目光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最后道了句。
“你们的相遇,注定会分离,还要去寻吗?且转世后的他,已经不是他,转世后的你,也将不再是你。”
“求……求求你。”
“好吧。”
少女许是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就这样同意了。
七百多年后,云雪剑得到少女的提示,将剑身抛向了一座山,剑灵毅然决然的转世离去。
“朗……朗哥哥。”
“羽弟弟。”
为何注定分离,还要去相遇?
因为这次相遇啊,是她苦寻了十万年,最后在天面前求来的。
……
……
火焰里的画面就此终结。
容晓羽回过神时,那个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却从她的记忆里走了出来。
“你好像挺喜欢蹲在屋顶?”少女面无表情的道。
“以前好像确实挺喜欢。”容晓羽点头。
“那你想不想再蹲高一点?”少女指了指天空,“这样,你就可以像从前蹲在屋顶上那样,日日夜夜守护他。”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师尊。”少女忽然笑了笑。
谁也没规定,天不能收个徒弟对吧?
早点培养接班人早点下岗跑路。
少女笑完,也问了个问题:“你是谁?”
青衫剑客闻言,毫不犹豫的答了句:“容晓羽。”
她喜欢他,与云雪剑无关。
只是恰巧投胎在了那个村子,恰巧喜欢上了那个少年。
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想当容晓羽师尊的人。
她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认可。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对此也不以为意,她拿了个凳子坐在一旁。
一张棋盘从两个人面前升了起来。
“陪我下盘棋可好?”
“好。”
容晓羽点头应了一声,从储物戒指里拿了个凳子,坐在了另一边。
俩人猜棋。
当容晓羽拿起黑衣,想要落子时,她忽然眉头一皱。
那枚黑子闪着诡异的光,无数恶念透过那枚黑子冲刷着她的意识。
那是很小一部分的众生恶念。
那些恶念流淌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最终缠绕在容晓羽周围。
哒哒哒哒。
棋子一颗颗落下,黑子占据了一大片棋盘。
看着黑子占了上风,少女忽然问了句:“想杀人吗?”
容晓羽闻言不解,面无表情道:“为何要想杀人?”
“很好,这样就对了。”少女对此很满意。
她推算了一下,俩人棋子再次一颗颗下落。
白棋将黑棋堵住吞吃,彻底压倒了黑棋,不给黑棋喘息之机。
棋盘上被大片雪白占有。
少女伸出手,雪白的光在手里凝聚,一只可爱的白色兔子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兔子嘴里叼了个萝卜,瞪着红眸,满脸无辜。
咔。
少女一把扭断兔子的脖颈,熟练的烫水拔毛去内脏。
她先做了个麻辣兔头,吃完后,将肉做成了红烧兔肉。
“什么感觉?”她问道。
“为何要有感觉,死了只兔子而已。”容晓羽拿着黑子盯着棋盘,想要看看还能不能翻盘。
少女闻言看了眼,一黑一白的眸子闪烁了一下。
俩人身前的风景开始变幻。
周围出现了很多的兔子,最终全部变成了麻辣兔头。
容晓羽对此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拿着黑子看着棋盘。
少女见此,场地和景物再次变幻。
鲜血,杀戮。
那些兔子全部变成了人的尸体。
最终尸体堆积成了山,天上飘过的云彩都染上了鲜红。
“该你了。”容晓羽落子,然后道了句。
周围环境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好。”
少女点头。
哒。
她落下一子。
天空那轮耀眼的烈日变成了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圆月。
一颗星辰越来越亮,像是要燃烧自身所有的光辉。
最终星光盖过了月光。
云气汇聚,化为水,化为滔天巨浪在半空中汹涌。
“日月颠倒,星耀如日,蔚蓝大海悬浮于天,仙临。”
容晓羽手执黑子,视角突然转换到了无穷高处,俯视着芸芸众生。
下方,一个仙正在屠戮苍生,修士、凡人、妖魔,全都被碾成了齑粉。
容晓羽依然拿着黑子,不为所动。
面上表情无悲无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看来你确实很适合蹲在上面。”
周围的景物全部破碎。
依然是那座挂满了佩剑的宅院。
一个棋盘。
两个女人。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很满意的看着容晓羽。
天就该如此。
众生哀嚎与天何干。
众生悲欢与天何干。
为何要以众生的善恶来作为她的善恶?
如容晓羽这样,就很好。
太上忘情在炼虚之后,就走上了分岔路。
一白一黑。
白的那一面,终归会走到爱世间万物众生的地步。
平时无所谓,但如若世间众生遭遇重大危机,那就算太上忘情,也会选择出手拯救苍生。
这样的天,终究会有私欲。
且天下苍生与天何干?
无非再过几十亿年,再来一次物种进化。
而黑的那一面就不同了,前方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真正的做到了无情无欲。
然而这一界几乎所有太上忘情的修士都走上了那条白色大道。
之所以加一个几乎,那自然是因为有例外。
而例外就是坐在少女眼前的青衫剑客。
场景突然再次变幻。
容晓羽又变成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视角。
众生的脸全部变成了云长生的模样,而那个仙,依然在屠戮众生。
她皱了皱眉,看了一会儿,一片黑暗的意识里,一盏灯火出现,灯火里映照着云长生的影子。
她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坚定。
拔出了背后的剑。
“鹅鹅鹅……”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有点绷不住,捂着嘴笑了一会儿。
“鹅鹅鹅……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周围的风景碎裂。
少女摸了摸青衫剑客的眉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因为七情花的影响,所以对云长生的反应才这么大吗?”
天有一丢丢的私心……好像……也不是不……
这当然不行!
少女摇了摇头,眸中恢复了平淡。
只是一朵对渡劫期以下修士有用的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