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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第一太子
不敢。
这,就是刘盈穷尽所有力气,为老爹刘邦的问题,所给出的答复。
不是不曾,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丢下这一声极尽暧昧的‘不敢’,刘盈便在老天子那似是能看透一切,甚至能看到人灵魂深处的深邃目光下,恭敬的退出了长信殿。
也正是从这一天的君臣、父子奏对开始,刘盈的太子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三日之后,长信正殿。
时隔近一年,长乐宫长信殿,终于迎来了又一次由刘邦亲自与会,公卿百官共至的朝议。
而今日这场朝议的主题,早已在过去这几天,传遍了整个长安。
天还没大亮,公卿百官、功侯贵戚们便怀着或忐忑、或期待,或古井无波的心情,在老丞相萧何的带领下,自殿门外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的功夫,皇后吕雉、太子刘盈的身影,也次序出现在了御阶中段。
而后,便是身着绛色冠玄,头顶十二硫冕冠的天子刘邦,在殿内公卿百官、功侯贵戚的恭迎下,在上首的御榻之上安然落座。
“唔。”
“太子且上前。”
刚坐上御榻,甚至都还没正式对功侯百官回礼答谢,刘邦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殿内百官的注视,以及母亲吕雉鼓励的目光下,刘盈只稍一迟疑,便乖巧的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走上御阶,来到了御榻旁。
“父皇······”
一声略带请示之意的轻唤,却并未惹得刘邦侧过头,而是缓缓从御榻上起身,将双手背负于身后,朝殿内的方向稍叹了口气。
“朕闻民间有谚,曰:男二十而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半百,知天命;六十花甲,耳顺;七十古稀,致事;八十耄耋,杖朝;九十鲐背;百岁,则为期颐······”
“朕起布衣之身,兴大业于不惑之壮年;待汉祚得立,朕,便已知天命······”
说着,刘邦面容之上,也稍涌现出些许感怀。
“今,朕岁六十又一,已年过花甲;又往多征战于天下,累患为疾。”
“朕又闻:人之活,终不过百余,而化作黄土一捧;”
“昔,秦王政畏死,而大兴方术之士,欲求长生之道;后更遣徐福携巨财而下海,以求寻仙问道。”
语调满是郑重的道出这番话,刘邦便将锐利的目光,次序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
“王政之所为,朕,甚不取。”
此言一出,殿内朝臣当中,立时便有几道跃跃欲试的身影,如丧考妣般低下头去,将嘴边的话强自咽回了肚中。
又见刘邦沉脸扫视一圈殿内,才侧低下头,将那张如枯木般粗糙的手掌,轻轻扶上了刘盈的肩头。
待刘邦再次正过身,望向殿内众人之时,刘邦的面容之上,已是涌现出无尽的欣慰。
“秦王政毕生,独遗一祸,而致秦二世而亡!”
“幸得先祖庇佑,吾汉,当无蹈嬴秦之覆辙······”
听闻刘邦这句看似隐晦,实则不能再浅显的暗示,殿内朝臣功侯纵是有所准备,也是不由将诧异的目光,撒向御阶上的刘邦。
片刻之后,便又见刘邦将欣慰的目光,从刘盈的身上转回殿内,面容之上,也悄然带上了些许严肃。
“去岁,陈豨起乱兵而反代、赵,朕不吝赐以雷霆,御驾亲征;今,陈豨败亡在即!”
“及朕,往数岁奔走于关东,积劳成疾,又为代、赵之春寒所伤,偶有抱恙。”
“此番回京,朕本欲直往甘泉,稍是调养,及朝堂政务,则皆托太子之手,以为历练。”
说到这里,刘邦的面容不由又是一沉,眉头也稍皱起,神情之中,更是悄然涌上一抹夹杂着暗恼的冷笑。
“朕欲歇养,怎奈淮南,有贼不允······”
阴恻恻的笑着,刘邦锐利的目光,又是在殿内缓缓扫视一周。
待殿内的朝臣百官,都被刘邦锐利的目光注视,惹得纷纷低下头,便见刘邦面容之上,陡然涌上一抹狠厉!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得殿内百官公卿赶忙抬起头,就见刘邦手扶着面前御案,面上神情,可谓是极尽愤怒!
“陈豨尚未授首,英布贼子,又欲反于淮南!”
“朕立汉祚,始封异姓诸侯八人,至今,叛者已足有六!!!”
面色狰狞的发出接连几声咆哮,刘邦面上怒容,终是达到极致。
“朕早有言:异姓诸侯,甚不可取!”
“往数岁之祸,更证朕言之无缪!!!”
“待明岁开春,朕当焚香斋戒以誓盟:凡吾汉家,非刘氏,皆不得王之!!!!!!”
随着刘邦极尽愤怒的咆哮声,殿内朝臣百官、功侯贵戚不由再次将头深深低下,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过往数年,发生在关东的一系列变故来看,分封异姓为诸侯王一事,无疑早就被贴上了‘祸国殃民’的标签。
从最早的共尉、臧荼,到后来的韩王信,以及‘因罪’失去王爵,被贬为彻侯的宣平侯张敖,再加上今年,接连因‘谋逆’而举家灭亡的淮阴侯韩信、梁王彭越······
林林总总算下来,天子刘邦在汉室鼎立之时,所分封的八家异姓诸侯,至今,只剩下二世长沙王吴臣,以及淮南王英布二人。
即便是这二人中,也有一个人正蠢蠢欲动,起兵作乱在即······
这,也是过往这短短数年,长安朝堂极其迅速的就‘分封’一事,得出‘异姓不得为王’这个共识的主要原因。
——异姓诸侯的反叛成本,实在是太低了······
夸张点说:心情不好、心情太好,喝酒喝多了、喝酒喝少了,乃至于喝口水被噎到,都可能成为异姓诸侯反叛的原因。
与这种‘一言不合兴兵造反’的不稳定性所不同,刘氏宗亲诸侯,好歹得顾忌一层道德成本;中央与宗亲诸侯之间,也多少能不那么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