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比赛的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他们只能靠着自带的几副扑克解闷,结果后面玩久了,自信心爆棚,感觉自己的水平已经得到了进阶。
所以这群家伙现在本着狠虐小情侣的目的,把两个人约出来玩牌。
结果……
“靠,你俩该不会勾脚吧?!”唐明海又递了两根竹签出去,然后低头看自己盒子里已经快空了,“我怎么要输完了。”
周棘:“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骆其清点头:“认输吧。”
唐明海:“……我还真就不信了!”
然而,还没等新一轮开始,骆其清手机先响了。
他举着牌扭过头去看,居然是布兰温打来的电话。
算上时差,伦敦现在应该还是早上,骆其清把牌放到周棘旁边,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注意安全。”周棘说。
两人对话传到旁边,一群看热闹的家伙就开始哟哟哟起哄。
骆其清出了轰趴馆大门,接通电话:“教练?”
正值傍晚,空气中飘着一丝花香混杂泥土的气味。
他踩上鹅卵石路,凭着印象,再次走到了之前去过的那条湖边。
湖面被天空映成紫色,骆其清靠在护栏上,抬头眺望着远行的雁群。
原以为布兰温只是打电话过来问候,可等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却是听见他话锋一转:
“Devil,当年的事情有眉目了。”
骆其清的心脏猛然一顿,手机险些没拿稳。
“什么……?”
两人都不是绕弯子的性格,于是布兰温在解释来龙去脉之前,先直接告诉了他结论:“就是银翼车队那边的人搞的鬼。”
银翼?!
怎么又跟他们有关。
骆其清不会忘记他们在决赛时候的动作。
先是吕文撞了他的车,之后喻星潭又因为违规改装选择退赛。
难道说…
“银翼的奖项虽然撤销了,但是该调查的,赛会还是要调查清楚。”
“所以比赛结束之后,仲裁会又专门去找了一次银翼的相关人员,我也跟着去了,因为当时吕文在赛道上撞你,我并不认为是巧合。”
骆其清没想过布兰温的关注点会那么细致,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在恢复状态之后,就把这件事给抛诸脑后了。
“交谈过程中,吕文知道了我是你曾经的教练,就跟我坦白了一些事情。”
听到这里,骆其清有预感,坦白的这些事情就是关键。
“他说,在第二轮决赛前,聂恒昌就已经亲口承认,自己知道你当年出了车祸。”
布兰温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得发沉,像是没有休息好。
“聂恒昌给了他首发位置,让他在赛道上故撞你,只是他自己聪明留了一手,录下了对话。”
“原本聂恒昌向他保证,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然而等真的被发现后,聂恒昌那边却是想把他推出来顶罪的意思。”
“所以他想戴罪立功,就把录音给了我。”
骆其清怔住了。
发布会之前,应该是没有外人知道他出过车祸才对。
除非…就是肇事者。
“聂恒昌就是凶手?!”
“不,是他和几个车队高层雇来的本地人。”布兰温说完,又问他,“你记不记得,当年喻星潭也上了LRC?”
骆其清:“我记得。”
但那时候喻星潭还不是银翼的车手,他是以个人的名义报名参赛。
“我也是昨天调记录的时候才知道,当时聂恒昌和银翼的几个董事就在现场。”
这么说起来…骆其清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注意过喻星潭是什么时候加入的银翼车队。
但这个问题在布兰温接下来的话中就得到了解答:
“喻星潭在LRC结束没多久就加入了银翼,我猜想,他们应该是想先邀请你加入,但你那会因为要回去上学,就已经在采访里拒绝了加入车队。”
“然后我突发奇想,托银行的朋友去细查了一下,结果还真让我查到了点东西。”
“在LRC结束当天,聂恒昌的私人账户就有一笔高额支出,而交易对象用的就是伦敦账户。”
“于是我又顺藤摸瓜,联络警方找到了那个账户的使用者。”
“在警方的追问之下他最后承认了,当年的确有受雇去制造一起车祸,交代的信息也都跟你当年的事故对上了。”
“买凶杀人,证据确凿。”
在布兰温讲明前因后果时,骆其清感觉自己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他心跳很快,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可最后却又什么都堵在了心口。
骆其清不知道自己究竟尝试了多少遍,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怎么处罚?”
“聂恒昌目前还被扣在伦敦,另外几个涉案人员在中国境内,不过我们和中国领事馆相关部门做了交涉,他们也已经同你们国内警方说明了情况。”
“他们该负的刑事责任也一样不会少,并且,这几个人将会被终生禁止参与任何赛车赛事。”
“你可以安心了。”
“……”
后面布兰温还说了很多,并表示后续有进度会随时告知他。
骆其清脑袋一直在嗡嗡响,他不记得自己回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一个劲说谢谢。
谢谢他,愿意不辞辛苦,帮自己调查那么久远的事故。
挂点电话之后,骆其清却还一直保持着通话的姿势,久久没能缓过来。
直到他感觉旁边来了人。
“怎么了?”
甚至不用转头,骆其清听声音就能知道是谁。
他从小独立惯了,一直都不太习惯向外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但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每回脆弱的时候,这家伙却总是能出现在他旁边。
而这次,骆其清忽然觉得,在爱人面前露出自己敏感脆弱的状态,似乎也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反正也都见过了。
所以他这次没故作坚强,只是转过去,用还带着水痕的眼睛看着周棘:“抱。”
周棘明显对他这副模样稍有错愕,表情在那么一瞬闪过了无措,但很快就上前拥住他,用指腹擦掉了他眼角的泪。
“怎么了?”他又再次问。
“找到了。”骆其清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像是贪恋周棘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味道,“找到凶手了。”
他把布兰温的话又转告给周棘。
周棘听完,目光沉了下去:“简直是病态的好胜心。”
骆其清没吭声。
这事情就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就想毁掉。
可最后偏偏阴差阳错,聂恒昌他们真正想解决掉的人没有死,反而是害了无辜的人。
“现在凶手伏法了。”周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温和地说,“邢宇可以安心了”
骆其清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一直积郁在心里,也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太好了。”骆其清很小声地在他耳边喃喃,“真是太好了。”
像是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被挪开,他现在感觉呼吸都是轻松的。
“你记不记得,你上回在轰趴馆喝醉了,出来看雪。”周棘忽然说,“然后也是在这个位置,你和我说了新年快乐。”
骆其清依稀记得前半段,但后半段还真记不太清了。
不过他记得,那会跟周棘的关系应该还没缓和…果然是酒壮怂人胆。
嘶,不对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骆其清反问。
周棘:“……”
骆其清恍然大悟,笑道:“所以你那时候就已经关注我了。”
周棘一时间都没法否认。
“给我猜中了吧。”骆其清狡黠一笑,继续大言不惭发表言论,“所以你一直都对我念念不忘。”
谁知道,周棘对这话竟是供认不讳:“对。”
“……”
静止半晌,骆其清抬手捂脸跑开:“你能不能别应这么快…”
这时候起了风,吹得两人衣摆都跟着晃动。
“咱赶紧回去吧。”等骆其清跑到前面一点,又回头挥手喊他,“明子刚才不是说了,今天谁输谁请客,咱可得去把饭给挣回来。”
周棘失笑:“来了。”
这幅场景却是让两人同时想起了当年。
好似曾经无数个课后,骆其清靠在教室门口,等周棘收拾东西一块搭地铁去训练场。
周棘走上前,牵住骆其清的手。
沉重的六年仿佛已经被压成了薄薄一张纸片。
轻轻一翻,便过去了。
此刻林荫婆娑,绯红色光影投射降落,夕阳沉溺于粼粼河岸之中。
恍若当年,仲夏有梦,少年吹着恣意的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