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淮松一口气:她这会酒意上头来了。
沈烟寒又打了个酒嗝,接着眼神就不再清明,如秦月淮所料,她木纳地定在原地片刻,紧接着,就双眼一闭,直撅撅瘫软了下去。
秦月淮任她栽倒在他心口,静等了一会,听得沈烟寒鼻腔中均匀的呼吸声,这才伸手,轻轻覆盖上她的后腰,准备将她人缓缓扒下,放平在床榻上。
沈烟寒迷糊中嘟哝了一句什么。
秦月淮动作稍停,待她嘟哝完“别走啊娘,别推开我”,改变推开她人的计划,手掌落在沈烟寒背上,轻轻拍了拍。
“睡罢。”
沈烟寒睡觉从不规矩老实,消停了会后,人就无意识地开始拱,双臂圈了人的脖子,又伸出一腿,压着怀中物。
秦月淮被她牢牢置于怀中。
她人虽瘦,却很玲珑,腰肢软细,上下弧度美惑,额心像猫蹭人,在他下巴上左右磨,鼻息就往他喉结之上扑。
何为温香软玉在怀,秦月淮此刻明白,他绷着自个,脑中思绪万千,眼中光线晦暗。
想及要离了沈烟寒,也许是色令智昏,也许是习惯使然,他心头浮出不舍,几多纠结。
秦月淮依旧想着终归要离开沈烟寒的,另一郎君却期盼着,离开了他的沈烟寒如何复回他身边。
王西带人翻遍临安府各个酒馆,终于找到自家郎君时,梁一飞已喝得酩酊大醉,双眸红得不成样,十指骨节被他自个握得咯吱作响,浑身皆是一种要吃人般的煞气。
王西上前搀扶梁一飞时,口中道:“哎哟三郎啊,可算找到您了,快回府罢,大夫还等着,您的伤可得换药呢!”
梁一飞神色一顿,冷眼睨着王西,而后垂目,看了看包了半截手臂的白晃晃的纱布。
他这么大的包扎动静,应是很容易就引起人的注目。
按沈烟寒热心肠的性子,见他如此,无论如何也会问上一句“如何伤的”的话语才是,而她今日,全程未曾过问他一句话。
沈烟寒彻底冷落了他。
——意识到这点,梁一飞眼中的不甘心愈发浓烈。
他依着王西要搀扶他的意思,出了酒馆后,严厉问:“让你去查的几件事儿,如何了?”
王西如实说:“沈娘子就是从咱们梁府回去那日,与沈家断了关系,如今是独立了门户。沈司业那头是气得不轻,下令说,要沈府这头上下决不能有一人去庄子上帮衬。”
梁一飞心头咯噔了一声,脑中即刻就浮出,中秋那日在那庄子里,沈烟寒说绝不会嫁进梁家的模样。
他母亲和王夫人,究竟是说了沈母的什么话?这话,如何来的?
摁住内部人背着他,从他身边挤兑走沈烟寒的强烈不悦,梁一飞又问:“还有呢?”
王西就道:“那郎君的身份实在神秘,我们花了大价钱探,却只探出是孟四郎的好友来着。别的,他们一概不知。”
梁一飞狠狠咬着后槽牙,闭目吐息。
人如此神秘,他直觉不妙。
王西知他脾气,忙缩了缩脖子,却见梁一飞倏尔睁眼,说道:“派人去跟着章家那个小娘子。”若他没记错,今日在茶楼门口,章家那小娘子就盯着那人目中戚戚哀哀。
或许,那人与章宰相相干?
被人当做突破口的章漫漫回了府中便一言不发。
章夫人见她魂不守舍,手中竹箸戳了半晌碗中物,却一口饭没见她吃,明显感觉出女儿的低落情绪来。
“漫漫,你今儿是怎么了?高高兴兴地出去一趟,怎回来后是这个样子?”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章漫漫嘴角一瘪,霎时就哭了出来:“我今日看到淮哥哥了……呜……”
章夫人背脊一怔,那秦七郎可是她就是到了棺材里也不能多置喙的人。
可自家女儿对他的心思如此明显,她又岂能看不出苗头?
当娘的,私心不免就复杂起来。
她是既想成全女儿的情意,又怕女人当真与他好上,一日东窗事发。
章夫人不动声色道:“七郎回来是好事儿啊,你哭甚?”
“娘。”章漫漫泪如泉涌,“他才没有回来!他不回来了!他如今、如今……”
“娶妻”二字章漫漫实在吐不出口,便愤愤然道:“他在外有人了!”
章夫人就讶在了原处,“……在外有人了?”
章漫漫手中东西一丢,人趴在餐桌上,哭得不可自持。
章夫人看得一头雾水,待章漫漫哭够了后,这才从章漫漫口中拼凑起来关于秦月淮的最新消息。
章夫人深深锁眉。
秦月淮……他娶妻了?
——这则消息被通过家书送去淮西处的章浚手中之前,一向做事稳妥的章夫人决定,亲自去看上秦月淮一趟。
夜色漫漫,兰苑中,神出鬼没的杨动也给秦月淮带来了一则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