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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他说完,就见在场不少人都暗暗点头,明显赞同的占大多数。
只见小姑娘盈盈下拜,“多谢大人谬赞,小女粗陋,何德何能,敢称美玉?还蒙大人费心教导,实是三生有幸。”
嗯,韩彻说玉不琢不成器,那她不就是玉了?
她还不赶紧认下,难道等着人说新县尊“厌恶”她么?
饶韩彻在公堂多年,见识过不少能言善辩之人,也没见到美娘这样小小年纪,就如此滑头的。
可话是他说的,他也收不回来。
总不能承认自己对天下美人都有成见吧?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美娘认领了好处,也不招他烦,很快切入正题,“大人既说到周家之事,小女便斗胆请求大人,给这房契盖上官印,成全此事。”
韩彻不悦,“你方才没听清本官的话么?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禽兽尚知孝敬父母,就算先前有些龌龊,不该学着用宽容与真情来感化一切?”
他虽然打小被继母虐得深沉,但亲爹亲娘却是真心疼他。
所以颇不能理解,为何父母子女之间,有这样化不开的结。
若不是记着眼前之人是县尊老爷,不可得罪,美娘差点嗤笑出声。只那微弯的唇角,到底勾出一抹淡淡讥讽。
“大人读了书,自然明白事理,知道忠义仁孝。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却多有不念旧情,忘恩负义者。所以一纸契约,才是最好的约束。
大人要我去劝人不难,但我却不敢保证,我今日劝了阿娟姐,他日她若遭难,爹娘侄子对她不好,我要如何面对。若大人有心,何不您亲自来做这个担保?相信比我这小丫头,更有效力。”
韩彻僵住了。
他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
他又不是温室里长大的娇花,怎会蠢白至此?
公堂上不知见过多少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将来的事,谁敢作保?
美娘淡淡道,“自然,若大人不方便,也就罢了,娟姐也没说一定要争娘家这间屋。是小女想着,她寡妇再嫁,又是做人后娘,若没有半点嫁妆傍身,委实可怜。才想替她争一纸房契,有个倚仗,往后也少受些指点。若大人不愿成全,那便算了。”
“周大伯,这事全是我不好,我给你们全家道歉了。娟姐答应每月给你们和她侄女的粮食,还是会出的。只是大概,不能从周家出嫁了。”
她都点名了,周大伯也不好装死了。
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新县尊能说服美娘,没想到却被美娘说得哑口无言。
他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韩彻出声,只得忍痛道。
“大人,要不这事,还是就这么办了吧。我,我家房子能盖起来,全亏了这个女儿得力,如今也没钱给她置办嫁妆。给上一间屋,多少也能好看些。”
美娘把话都搁在这儿了。
他今儿要是不同意,周娟往后能尽到的,也就是寻常外嫁女的孝心了。
那能有啥?
无非是逢年过节,送几盒点心几块布而已。真若有事,人家就算撒手不管,你能说啥?
韩彻看着美娘,目光复杂。
他不能说她错了,可又真不想承认她是对的。
一向老实,不爱说话的叶成,忽地站出来道,“要不你们先吃着,我和王大哥随县尊大人去衙门把章盖了,也好做个见证。”
美娘进屋,把早签好的房契拿出来,交到叶成手上。
立契双方都同意的事,且又有了证人,经办官员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难道就为了一已好恶,不给百姓办事了么?
韩彻不是昏庸之人,恰恰相反,他的理想是做个与国有利,为民做主的好官,他也确实是一直在这么做的。
但今日面对着小美娘,要做这件好事,却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小巧的银莲花,在小姑娘白玉般的耳畔,微微荡漾。衬得她那双明净乌眸,越发闪亮,还暗藏着一丝狡黠。
她心里,此刻一定很得意!
韩彻只觉说不出的憋屈。
他很想把这张美丽的画皮扒下来,却发现破绽,一点找不到下手之处。
这件事上,美娘又能落到什么好处?
房子又不是她的,她却宁愿为此得罪自己。自己要是再追究下去,除了烘托她的“勇敢无畏”,还有什么?
“老爷老爷,您真在这儿啊,可算找着您了!”
家丁韩二牛满头大汗的找了来,却恰好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韩彻深深看了美娘一眼,也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叶成冲美娘微一点头,拉着王大叔,跟上去了。
一众宾客重坐了下来,只是大家再也无心吃酒,都心不在焉的等待着。
不一时,叶王二人回来了。
将房契交还到美娘手上,上面赫然一个鲜红的官府大印——
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