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赫冲下楼梯,在办公室门口刹车。而林锡没有发现临近的危机,还在逼逼个不停。
“……是看我怕黑主动点灯的交情,是期待我先提出关灯然后做一些拉灯后运动的交情,是看我被窝太凉主动提出给我暖床的交……嗷!”
一盒德芙巧克力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正中林锡的脑袋,打断他胡说八道的排比,实力演绎什么叫人未到暗器先至。
一位蹲直播间的技术粉老哥缓缓打字:
【但凡苏队的枪法有他砸人的准头一半好,也不至于天天被挂起来群嘲。】
此弹幕一出,后面跟了一大片的“臣附议”。
“哟,巧克力?”林锡及时接住差点儿掉到地上的盒子,“还没到情人节,就迫不及待送巧克力了……直播间的各位,看到了吗?”
“你……哪儿来这么多话?”苏明赫扶额,嘴角却在手臂的遮挡下,稍稍勾起一个弧度。
“天生的。”林锡把巧克力往桌子上一放,坦坦荡荡地说,“看到你,自然而然就有话了。”
直播间一片“yooooo”刷过去。
苏明赫:“……”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家伙分明是一个天生的话唠,还是特别不要脸的那一类。
苏明赫看着林锡,恍惚觉得他有了些变化——有些话说出口后,他变得更轻松了,眉眼间的阴霾散去了不少,看起来更像是曾经无忧无虑、最大烦恼就是半夜查房的家长的大学生。
但如果没有折腾过这一年半,说不定他们就像很多网恋的结局一样,渐渐对彼此失去兴趣,最终成为对方列表里的一具尸体。
林锡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对他笑了笑。褐色的眼睛里盛满光彩,浓郁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时间和分离会在人心口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也会将这份感情深深刻进去,让他们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唯有钱多多看着超话里越来越多的CP段子和“震惊!TS林苏正式出柜”,满心凄凉地接受老同学的祝福。
“恭喜你,有了一个亲手把小狗崽拉扯成老狗逼的机会,加油!”EG经理如是说。
钱多多冷漠地表示,他并不想拥有这个机会。
并感谢给他这个机会的人的十八代祖宗。
楼上四场训练赛打完,林锡也掐着时间结束了直播。
一下午的单口相声加偶尔的技术指导(包含枪法和泡男神等多种方面),观众们灵魂仿佛得到了升华,转移注意的效果还算显著。钱多多看时间差不多了,通知联系的一群自媒体陆续把文章视频都发出去,直接把问题上升到戒网学校是否应该存在。
水越搅越混,瓜越来越多,仍在TS官博抨击“洗脑传销诱拐”的人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大多是拿钱办事的水军。就连喷子也找不到什么好喷的心电,决定不在林锡这里找虐,转头攻击其他战队或者跟坚持戒网学校有意义的人对喷——毕竟大部分手持键盘指点江山的喷子自己就是网瘾少年。
只有TS的黑粉依旧精力旺盛,可惜他们大多数时候得到的都是无视待遇,小部分时间被林锡怼得气抖冷。
林锡无视了求他多说两句拉灯后小故事的CP粉、想再唠两分钟的颜粉以及请教如何在枪战中确保丝血存活的技术粉,果断下播,屁颠屁颠地上楼找苏明赫一起干饭。
钱多多真心实意地发问:“为什么你在面对出柜话题时的发言,不能像回答家庭关系一样官方呢?”
林锡:“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钱多多啪啪啪鼓掌,用棒读的口气说:“你好厉害哦。”
“谢谢谢谢。”林锡放飞自我放得很开心,没计较他暗藏嘲讽的语气,诚恳地道谢,“感谢经理没有制止我思想和灵魂的自由。”
钱多多干笑一声,“不不不,你太客气了。”
你知道我忍耐到什么地步,才没让你的身体自由飞翔无缝衔接自由落体吗?
今天的训练赛惨不忍睹,最后两场正常发挥,而前两场……看郝时山雨欲来的表情,今天的复盘恐怕既无善始也无善终。
周董事长的秘书下午就到了,一直在派出所守着,约好晚饭后登门拜访。苏明赫看到他发来的微信,近些年他大伯安分了许多,但一些没被发现的事确实属于在违法领域蹦迪,尤其是冒充警察替戒网学校抓人。
这老东西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经不起吓,一哆嗦就把自己的同伙交代了。可他的同伙看到他被警车拉走时就干脆地逃之夭夭,这会儿面包车都已经离开G市了。
苏老大又断断续续抖出不少事,足够周家把他按到号子里蹲几年。但他再怂,基本的保命直觉还是有的,唯独对十几年前弟弟弟媳的车祸避而不谈,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泄露了他们的行程。
毕竟死人里有周家一把手的亲妹妹,哪怕人不是他撞的,起码从犯的罪名跑不了。以周家的本事,不但会给他弄一个条件最差的监狱,还能保证他这辈子不能活着走出监狱。
苏老大唯独表现出忌惮的就是他弟弟留下的保险箱,苏明赫打算赶在郝教练恶龙咆哮之前溜出门,想回家翻一翻保险箱,看看苏长青留下的材料有没有能用上的。
毕竟今天晚上的复盘不折腾到半夜,估计教练是不能放人。
他刚走出大门,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林锡跟过来了。
“这都晚上了,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陪你一起。”林锡理直气壮地给自己见家长的企图找借口。
苏明赫瞧了瞧还没黑下来的天,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两眼,没有赶人。他带着林锡往前走一段,到了自己从小居住的房子。
苏家是独栋别墅,比起联排中间打通的TS基地稍微小了些。客厅的装饰性壁炉被改成了灵位桌,本应放置灵位的地方摆的却不是遗照或牌位,而是一张苏长青夫妇的结婚照;桌子上摆的也不是水果馒头香炉之类的,而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和打理整齐的花篮。
林锡仔细端详着照片,发现苏明赫长得更像母亲,尤其是略长的眼梢,连上扬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苏明赫径直走到照片前,拉过林锡,对照片说:“爸,妈,这是我对象,我们刚复合。”
“叔叔阿姨好,那个……我和你们儿子不能算复合。”林锡反驳,“从一开始我们就没分过手。”
见苏明赫要开微信甩出他珍藏半年的分手记录,林锡连忙抢先拿走他的手机,手速飞快删掉了那段聊天记录,“这个不算!不能算!不是我发的我不背锅!”
苏明赫:“……单身二十年的手速,挺好用吧?”
“说了你别生气。”林锡将手机双手奉还,一本正经地说,“有一天跟你连麦的时候我硬了,晚上想着你的声音lu……”
苏明赫冷静地举起手机。
“别别别别砸!你这手机很贵的!被我脑袋砸坏了我赔不起啊!”林锡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拯救了可怜无辜的手机一条狗命。
他这一步拉近了本就不远的的距离,两人几乎脸贴脸地站在一起,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而苏明赫身后就是灵位桌,桌沿硌着后腰,退无可退。
林锡的脸离他很近,苏明赫有些晃神,想起了他们的第一个吻——那天晚上他们视频聊天,嘴唇贴着前置摄像头,隔着屏幕交换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吻。
而此时此刻,他们贴上的不再是冰冷的手机屏幕。
这一个吻仿佛穿越了数百天的时间,跨过一切阻碍,将他们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