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语有些恍惚地问:“那他不能出院吗?我有和他相处的经验,已经知道怎么不刺激他了,定期服药难道也不行吗?”
王之美见左语执迷不悟不禁蹙眉。
“你接他出去又能做什么?”
“我……”左语刚要回答就被王之美一连串的话打断。
“顾淮为了不伤害你才来住院,你还要把他接出来?然后呢?这可不是多一个人那么简单,他连看到你和别人说话都受不了,为了不刺激他你能做到生活中只有他一个人吗?现在能做到以后呢?
而且你不要忘了,顾淮的病不光会反复,还会遗传,你花一辈子去照顾个病人最终什么都留不下,到时候恐怕逼顾淮发病的人就是你!”
王之美说完气得直喘气,左语到底知不知道那句看似轻飘飘的接顾淮出院是多么重的责任。
她看过顾淮刚住院时和医生的沟通记录,十句有八句都和左语有关,如果左语接走顾淮又后悔,那对顾淮才是灭顶之灾。
罗医生跟着温声劝说:“现今医学上对精神分裂无法保证彻底根治,照顾不当很容易出现病情反复,你和顾淮又没有结婚,并且也已经分手了,完全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左语垂头望向交叠的手背,上面还带着上午不知怎么蹭到的伤痕,血珠已经凝固。
王之美见她失落的模样也不忍在说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去,你今年才大四吧,这么年轻未来长着呢。”
“阿淮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他一直觉得我小,不相信我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左语轻声道,抬起头望向王之美,“而我也的确害怕过……”
当在柴州商场看到顾淮毫不在意的引起一楼水池的混乱,左语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面只觉得顾淮无比的陌生。
什么时候她最爱的人变得如此可怖,成为了她最害怕的样子?
她看到顾淮上楼回电影院的背影甚至一度想要逃离。
可她后来还是跟过去了,甚至怕刺激到顾淮,连质问都没有。
左语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他是病人我不是,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阿淮不喜欢住在医院,那就不住。
我要接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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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区的单人隔离房四面墙体都用软饰包围,地面也是柔软的泡沫板,避免患者受伤。
顾淮蜷腿靠坐在墙角,望向昏暗中清晰可见的密密麻麻人影。
新药医院暂时没有库存,要次日早晨去其他医院调取,还需顾淮再熬过这晚。
他抬手搭到膝盖上有节奏的敲打指尖,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心情是入院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会言言已经走了吧,听完王之美帮忙带的话应该不会再来了,也不知上午有没有被吓到,他本想多说会话,但恐怕再说下去就忍不住要开口挽留了。
“你们能变出镜子吗?”顾淮问完自己都笑了,就算真在幻觉里看到镜子有什么用,镜子里也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罢了。
难得一次见面也没再左语那留下好印象啊。
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中,时间悄然流逝。
随着太阳升起病房内逐渐亮了起来,顾淮指尖敲打的动作一如既往,等待罗医生来送药后睡个好觉。
敲门声响起,顾淮站起身走过去,从里面拉开门上的小窗。
外面空无一人。
顾淮疑惑地蹙眉,突然一道身影跳进视野。
“铛铛铛铛~惊喜不惊喜!”躲起来的左语忽然蹿出来,嬉笑着问。
很快左语变得有些无措,“你哭什么啊?”
顾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药的副作用。”
左语撇撇嘴,把药和水递给顾淮后伸出手,“你家钥匙拿来,我回去准备,下午来接你出院。”
“出院……”顾淮接过药呆呆的重复,没有多问,从衣领里掏出挂着的钥匙。
左语一眼认出钥匙挂在顾淮曾送给她的项链上,“别摘了,直接把项链也还给我吧。”
顾淮动作僵了一瞬,终于如梦初醒。
他连同项链一起将钥匙摘下递给左语,咬牙道:“项链里有监控,你还是扔了吧,钥匙给你,还有几个月你就毕业了,方便你当工作室,我……我就不出院了。”
“监控?哪里买的?”左语没管顾淮的最后一句话,新奇的提起项链在眼前晃动,“那你现在能看到我吗?”
“不能,我的手机没收了,而且我也没怎么看过几次。”顾淮解释道:“我自己做的,很安全,不会有别人连上。”
“哦。”左语淡淡应道,自然地戴好项链,“你做的更不能扔了,多好看啊,等我下午来接你哈。”
她说完伸手捏了下顾淮的脸,转身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顾淮来不及在说什么,茫然地靠着门板坐下,打开一次药量包装的纸袋,就着水服下。
他去摸已经空了的脖子,没抓到项链还有些不习惯。
还是睡觉吧,等睡醒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如果这是梦,那应该是顾淮做过最美好的梦。
如果这是幻觉,也是顾淮见过最真实的幻觉。
顾淮被罗医生叫醒带到办公室,办理完出院手续后看到走过来举起手链的左语更加发懵。
王之美站在一旁抱起双臂,看似严肃疏离,但自小和她熟悉的顾淮哪里看不出王之美在忍笑。
“你快点接啊!”左语耳朵已经红透了,恼羞成怒的催促。
顾淮接过手链戴到手腕上。
细长的银链是顾淮给左语做项链时剩下的材料,分手后他又做了一个手链。
与寻常手链不同,链子的两端各能戴在手腕上,中间连接着。
当顾淮戴上后,他和左语便分不开了。
“以后顾顾就交给你了。”王之美尽量郑重地说,只有微翘的嘴角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之之姐再见啦!”左语挥了挥另一只手,拉着顾淮离开。
顾淮落后半步,就这样被左语拽着离开。
等出门后左语才控诉道:“哼,为能带你回家我和之之姐说除了上厕所都带着手链,这么大牺牲你还敢不接?”
顾淮目光扫过左语颈前的项链,最终落到两人牵起的手上。
细长的链子缠绕到手腕,牵着手倒看不出来异常,但只要左语一松手就能显露出来,两个人没办法分开两米以上的距离。
顾淮心口发软,语气有些古怪地问:“上面的铃铛呢?”
“当然被我摘了,你还想要铃铛?”左语瞪圆眼睛,似是在指责顾淮的得寸进尺。
顾淮想到左语明知道项链有监控还愿意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哑声道:“想要。”
正说着两人在大厅遇到一名穿着病号服的少年。
少年见顾淮没穿病号服,不可置信地问:“凭什么你能出院?”
左语疑惑地转过头,她不认识少年。
“因为有人接我。”顾淮语气淡然,动作却有些炫耀地抬起和左语牵着的手。
“不公平不公平!”少年气得喊道。
很快少年眼尖的注意道手链的异常,他又高兴起来:“原来被拴起来了,活该。”
说完少年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左语一头雾水,“谁啊?你欺负他了?”
“没有。我不光没欺负他,还帮他保住了美好的未来。”
走出大楼后寒风吹来,顾淮小心用袖子挡住手链连接的地方,避免左语冰到。
左语却误会了他动作的含义,忽然松开顾淮的手向前跑。
手链很快绷直,毫无防备的顾淮被拽得一踉跄。
左语得意的挑眉,踩着雪地绕顾淮跑。
转眼间顾淮被自己做的链子缠住。
“还要不要铃铛了?”左语回到顾淮面前地问。
天气冷外面虽然没有人,但顾淮余光注意到大楼的窗户里有人再看。
顾淮垂眸看向左语,依旧穿着昨天丶衣服的左语被红色围巾映得脸颊泛起红润。
他此时才问道:“言言,你真要接我出院?”
“不是我接你,而是你愿意和我回家吗?”左语笑道,轻轻摇晃手腕的链子,觉得是有点空。
顾淮终于确定左语从早晨就让他感觉不一样的地方。
“当然愿意,还想要铃铛。”
左语拽动链子,“走吧,你能坚持回家我就把铃铛系回来。”
“好。”顾淮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被链子捆着跟左语走。
而走在前面的左语低头将已经通红的脸埋进围巾,只露出水汪汪的杏眼。
虽然她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以后会习惯的。
大楼中,刚整理完病例的罗医生走到窗边休息,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禁擦擦眼镜仔细望去。
“怪不得……”罗医生兴味地自言自语,“哪里是不般配,明明是再合适不过了。”
罗医生之前就觉得奇怪,顾淮性格固执,认定的事很难改变,连发病时被捆约束带都必须经过他允许,不然宁可受伤也要挣脱。
他还以为顾淮会喜欢成熟知性,能够温柔忍让他感受的人。
但左语却大相径庭,纯真朝气的小姑娘做事还有些急性子的莽莽撞撞,昨天说服王之美也是越挫越勇的争持,最终磨得王之美不得不同意。
不过眼下一看,正是左语这样的性子才能够执意冲破顾淮再三思虑后的退缩,坚持而又不失自我的和顾淮在一起。
原来顾淮需要的不是忍让,而是坚定,他甚至会为了留住这种坚定而退步。
被罗医生认为很坚定的左语一离开医院就有些退缩了。
用银链捆着人出门也太羞耻了吧!
细细的银链并不明显,但架不住左语做贼心虚,总觉得行人视线都扫过来。
左语有心想解开,可是看顾淮毫不在乎的模样又觉得这么放过太便宜他。
等打到出租车时左语已经磨练的有点麻木了。
反正被捆着的又不是她,丢人的更不是她了。
顾淮上车后就见左语攥紧链子嘀嘀咕咕,他俯身靠过去,终于听清一点。
“……应该做公交车……很多人……我就不信还厚脸皮……”
“可以。”顾淮忽然开口吓得左语一抖,他笑着和转过头的左语对视道:“你可以试试。”
以前顾淮还会怕被人看出有病而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如今往第九院走一遭已经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只要不是有伤风化的事,他都无所谓。
左语下意识看向司机,见司机目不斜视,才转回视线。
“是我输了,奖励你一个铃铛。”左语想她一定被顾淮带坏了,居然觉得往顾淮身上栓铃铛不错。
到时候轻轻一扯……
叮当~叮当~
顾淮回到家才知道左语所说的准备是什么。
他从柴州回来后为了阻止自己不去打扰左语,转而想要让左语在幻觉里出现。
平时看见什么能让他联想到左语的东西都会买下来,导致家里像多了另一个人似得。
不过遗憾的是顾淮始终没有办法看到是左语的幻觉,准备住院时也将所有买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全送给了左语。
这些东西都被左语搬了回来,并且放到了应该放的地方。
顾淮曾经布置的家是假的,哪怕再像有另一个人,那些东西也始终是冷的。
如今一切都有了温度。
顾淮靠坐在套着和左语家一样粉红色四件套的床上,看左语轻轻晃动两人手腕间的银链,发出清脆响声。
“好玩吗?”顾淮轻声问道。
左语抬头看向他,举起手将刚松开没多久的银链重新缠绕到顾淮的脖子上。
“昨天你还在赶我走!”
顾淮垂下眼,知道左语要开始算账了,反正现在他已经出院,绝不会回去。
他乖觉地认错:“嗯,我的错。”
左语跨坐在顾淮的腿上,指着脖颈凑过去。“这里,现在还在疼。”
顾淮视线扫过左语雪白脖颈上的淡淡勒痕。
他内疚道:“对不起”
“我忍疼不是为了听你道歉。而是想要告诉你,哪怕你不去医院,我也准备等毕业了去找你。”
左语见顾淮陡然抬眼,又将银链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
“等毕业了我才能如你所愿不接触其他人,为了我同学朋友的安全只能暂时和你分手,顺便还想刺激你去看病。”
她捆好后手腕从顾淮的后背绕过去,接着把顾淮的手腕也捆上。
“唉,明明我能感觉到你很爱我,但我把你推开后你却躲得远远,怎么能因为我不愿意就不来找我?”
顾淮不明白左语要做什么,只好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左语跪坐着解开顾淮的衬衫扣子,露出瘦削后血管变明显的紧实腰腹。
“所以都是你的错,既然得不到你的人那我就先得到你的身。”
顾淮张了张嘴,有心想要反驳左语的一堆歪理。
不过左语本就没打算口头教训顾淮,几句话能说通就好了。
早在柴州时左语就有一个疑惑,回来文安发现顾淮能做到利落的不来找她,更加证实了猜测。
“阿淮,其实你很看重那个吧?”左语好笑地说,万万没想到粘人的顾淮其实比她保守多了。
原来一直坚持不做到最后一步是怕她分手后后悔呢。
左语不等顾淮的回答,俯身舔了舔他的腰侧,果然感受到肌肉瞬间紧绷,一鼓作气地张口咬住。
“言言……”
顾淮忍不住呻丶吟地弓起身,这时左语套在他脖子上的银链起了作用,迫使他只能向后昂头,被捆着的手也无法去推左语。
左语得意地继续啃咬,根据顾淮颤抖的回应调整牙齿力道。
“言言……松开我……”顾淮咬着牙说,额头冒出细汗。
“就不!”左语难得掌握主动权,坐起身去咬她注意到顾淮的另一个耳朵敏感点。
银链掉落到被子上近乎无声。
左语刚含住顾淮的耳垂就感受到肩膀被抓住推开,眨眼间她与目光幽深的顾淮对视。
莫名的这种眼神极为熟悉,左语想起曾经顾淮第一次喝醉时她出于好奇动手乱摸,那时顾淮也是这样看着她。
“你……你那时候……就想啊……”左语不禁有些磕巴,怀疑那次第二天顾淮说的话也不仅是为了气走她,而是真想让她留下吧。
顾淮没左语的思维那么跳跃,注意力还停留在他仍发麻的耳朵和腰侧。
他转身将眼圈泛红的左语按到床上,用从自己脖子扯下来的剩余银链系到左语的手腕后举起来。
“真巧,我也想等出院了再去找你。”
顾淮说着无视左语并不剧烈的挣扎低头咬住她的颈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