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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兵器,或者说叫没有机械化的军队中,急行军都是一个高难度的活。
甚至可以说,能几日夜急行军几百里的军队,自古也没多少。
在他们能急行军走完这段路的时候,战斗的胜负基本就已经注定了。因为这样的军队,是无敌的。
特别是在冷兵器时代,这代表了良好的营养,坚决的意志,强烈的战斗欲望,上下目标的统一,让士兵满足的事后抚恤与奖赏,以及对自身绝对的自信。
孙子吴起列传中说,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其实就很说明问题了。
不是说百里突袭就一定会失败,而是能做到急行军百里再去跟人干架的军队,实在太少了。
就封建时代的大部分军队而言,急行军五十里后,士兵基本跑光,那是常态。
但张鉊的这支军队,肯定能打出千里突袭的效果。
因为这可以说是张周最为精华的骑兵了,而且关于长途奔袭,也有了丰富的经验与心得总结。
张鉊将两万三千人分成了前中后三军,前军三千先锋,由慕容信长为先锋官,赵匡胤、章西豹、冯继业等为副将。
这三千人全部是一人双马的轻骑,马不披甲,人只披没有护膊的轻甲,头戴皮胃。
马儿选最擅长长途奔驰的三代混血汗血马,武器上不装备马槊,只装备马弓两张、硬弓一张、羽箭六十支,马战横刀一口,以及一天的水和干粮。
他们作为骠骑兵,作用是为大军探查前方道路情况,驱散遇到的小股敌人。
遇到目标后,先期缠住目标,等待大军到达后发起突袭。
当然也可以在时机合适直接就冲散敌军,然后把敌军往大军来的方向赶,让敌人自己去送死。
因而慕容信长他们的速度是很快的,张鉊给慕容信长的最低要求,是用三天半时间跑完相州到冀州的五百五十里,然后寻找发现契丹大军,并缠住他们。
这个要求可不低,历史上那些一天跑三四百里的,要么是逃命,根本不管还有没有战斗力,要么是笼统和夸大的。
其余都是张鉊这种,前锋不惜马力的狂奔,发现并缠住敌军,等待大部队赶到。
然后记述上就成了一昼夜奔行五百里击垮敌军。
只是对于张鉊来说,他手下这些宝贵的河西汗血马和河西折耳马,舍不得这么去浪费。
所以对慕容信长的要求是一昼夜跑一百五十里左右。
中军主力则是一万八千人,一人三马,一匹马负重甲胃和武器,另外两匹马轮流骑。
采取一匹马先跑三十里,然后骑兵下马步行十五里,另一匹马再跑三十里办法次第接力。
中军就是战斗的主力,分为半具装的骁骑兵一万五千人。
马儿只披简单的面罩和胸前甲,人披布面铁甲,装备马弓一把,硬弓一把,抛射的加长长梢弓一把,角弓弩一把,铁鞭/啄锤一把,马战横刀一口,梨花枪一把。
个别精锐还要装备神臂弓一把,关键时刻作为下马重步使用。
剩余的三千骑,是一千五百人全具装甲骑,各带一个兄弟子侄为义从,人马俱甲。
装备马槊一把、角弓弩一把,铁鞭/啄锤一把,他们作战的方式最为简单,就是冲击敌军最顽强之所在。
后军的两千人,则基本就是干后勤工作的,一是快马将给养送给大部队,二是收揽掉队的战马和骑兵,将后备的战马和骑兵送到中军。粮草等辎重,也都在后军。
当然,中军主力如果打不开局面,后军也会马上投入战斗。
四月底,张鉊全军以极快的速度,从魏州(大名)北上,穿过贝州,进入了冀州。
刚过冀州的武邑县,刘知远就亲率四万河东军过深州(深县),到达了冀州重镇衡水县。
而衡水县与武邑县,相隔不到六十里,张鉊险之又险的从刘知远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潜越到了他们身后。
这倒不是说张鉊这两万三千人打不过刘知远的四万人,而是契丹的四万骑,明显是个比刘知远的河东军,更值得打击的对象。
张鉊接到确切消息,耶律阮抽调了契丹东京、中京、上京和幽州所有兵力,凑了四万人南下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
这哪是来夹击他,分明是老天帮忙啊!
因为哪怕契丹有很重的渔猎属性,但战法上还是草原式居多。
那个契丹人步兵竟然比宋朝还多的笑话,得到了辽道宗耶律洪基前后才会发生,现在的契丹,绝对主力还是骑兵。
历来这种草原帝国,难得不是打败他们,难处是如何找到他们,逼他们决战。
难处是在决战后,如何大规模的予以杀伤,重创其有生力量。
现在契丹人经历了偃师城惨败,可以说精锐基本打光,张鉊最怕的,其实就是耶律阮带着契丹人退回到辽西。
然后再狠狠心退到东北的老林子和后世内蒙古东部的通辽、兴安盟和呼伦贝尔去。
那样的话,再想干掉他们,那就难了。
这种苦,历史上朱棣就尝过,劳师动众结果找不到人,只能在大漠上武装游行。
毕竟霍去病这种自带雷达的超级英雄,华夏几千年来就没出过几个。
所以,当张鉊知道耶律阮在幽州住下来,还在修建积庆宫的时候,那是直接下令,解除了对幽州商品禁运的。
甚至还以低价销售给了契丹人一批米面糖茶,就是怕耶律阮跑回草原去了。
而这个糖衣炮弹果然起到了极大的效果,不但耶律阮不想离开幽州,契丹贵族们也被幽州的繁荣和大量的精米白面和糖茶这些个高级享受给击倒了。
连耶律屋质这样的大才,也从未提出离开幽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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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武邑,就进入了沧州和瀛州的地界,而这里虽然是后方,但实际上张鉊比在魏州和贝州还自由。
因为在大军出发之前,张鉊就派了高行周到沧州招揽沧州的横海军和散落在沧、瀛、莫的原北山豪杰。
同时锦衣亲卫这边,也与皇甫冲、杜知敏等人一同北上,还得到了大量河北土豪的配合。
整个沧、瀛、莫、易四州,到处都是为周军通风报信的本地土豪。
他们甚至组织了马队为大军传递信息,以及袭击忠于契丹人的汉奸和小股征粮的契丹队伍。
是以一到了沧州,张鉊对于契丹人的消息,反而更加清晰。
耶律阮还不知道张鉊已经来了,但张鉊不但知道耶律阮来了,连他具体在什么地方,每日行军多少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张鉊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刚才后军游奕骑来报告,听命于刘知远的河东吐谷浑人游骑,已经摸到了武邑县以北,与殿后的后军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
张鉊知道,这肯定是河东军看到了他这两万骑行军留下的痕迹。
刘知远现在是派河东吐谷浑游骑前来探查,等搞明白张鉊已经潜越到他斜后方之后,很大可能会停止攻打贝州,将河东精骑派出来,与契丹人夹击张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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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张鉊率军到达沧州,开始搜寻契丹军确切位置的时候,合漳谷口的大战,已经到了最激烈的当口。
经过两个日夜的放水,合漳谷口的水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
但是整个谷口完全变成了一片沼泽,人一脚下去淤泥能到脚脖子,自重更大的战马想要在负重一人的情况下奔驰起来,完全不可能。
郭威亲率一万七千人,将张昭骏和黄英达的三千五百人,围在了一个小山包。
北面是自合漳而来的白文珂五千人,西北面是史弘肇的三千五百人,正面强攻的是李重进、白再荣等控制的五千河东精锐。
剩下的五千人则由郭威亲自掌握,布置在了南边。
快两万人围三缺一,一开始的战斗,就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被水浸透的泥土限制了双方军队的移动能力,以至于结阵互捅都成了难事,双方不约而同放弃了裙甲等下半身的防护,改用弓弩对射。
张昭骏所部有一定营寨可以防守,但地盘太少,根本装不下三千五百人,因此只能出寨而战。
郭威军则是以彭排为城墙,淤泥为拒马,从三面勐攻。
失去了移动速度的步兵,简直就是弓弩最好的靶子,双方一波波的朝对面倾泻箭失,完全就是在以命换命。
近身的勇武完全失去了用处,唯一可以凭借的,就是身上甲胃的坚固程度,箭术的准确度,以及运气。
不过张昭骏所部人少,郭威人多,可以轮番交替作战,因此胜利的天平,开始朝河东军切斜。
不过张昭骏也不慌,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在营寨中与河东军决战的准备。
浸水地中弓弩对射河东军可以依靠人数优势,但到了营寨中的硬地上,周军的近战优势就可以发挥出来了。
下面打的火热,上面的砦堡中,李荣正笑容满面的走向了河东军史温所在的营寨。
他身后只跟着数十人亲随,以及押解着数十个伪装为禁军的士兵。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大车,大车最上面摆着好几套布面铁甲。
这种周国特有的甲胃,以其便于携带和穿戴,以及不俗的防御力和对比起扎甲来说极轻的重量,而受到了天下武人青睐。
河东士兵们也不例外,至少是史温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些说是要送给他的布面铁甲。
不过在兄长史弘肇长久的熏陶下,史温在忍不住就要开门的瞬间,保持了一丝丝的理智,他只让李荣带着不超过五个亲随进门。
李荣脸上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他隔着寨门呼唤史温,等史温到了之后,更是毫不客气的发问。
“都虞侯欲杀我耶?某家都到了寨门口,几十亲随都不让入寨?”
史温其实心里觉得这样确实有点不好,人家这么热情的上来请降,自己这边却多方防备,而且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符合此时武人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