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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荆楚书院,卫霜三人直奔医馆,来的路上上官涟蕊给卫霜一枚钥匙,说是典籍厅小门的。
推门进入医馆后,上官涟蕊直直走向许冰凌给她把脉,然后煎药,又看了看赵子云的伤。
卫霜则因为万暮白比试前许冰凌的态度,不愿意多看她,就当做看不见,去跟万暮白聊天。叶挽君倒是不在乎卫霜怎样,自己的姐妹当然要看望,不断地问许冰凌身体好点没之类的问题。
不过现在看起来,万暮白的问题最大,整个人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卫霜一碰他就喊疼,好像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似的。
卫霜递给自家师父一个求助的眼神,上官涟蕊轻笑一声说:“突破了?”
万暮白勉强笑了笑。
卫霜一听,不明所以:“什么突破了?谁?你?你!”
上官涟蕊嘱咐道:“你先别碰他。他伤都没好的时候突破,经脉倒是已经没事,皮肉伤反而更严重了。一开始没什么感觉,现在直接就下不了地了。”
万暮白苦笑着:“上官师傅料事如神。”
上官涟蕊瞥了他一眼,把一握骨碎补扔进药壶里,没说话。她感觉到万暮白身上的气变得有点不一样,与昨天那个女子如出一辙,估计就在昨晚万暮白突破,同时成了元修。
至于那个女子的身份,她也猜得七七八八,只是她仅仅应人所托,那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告诉万暮白。
等到药壶都被放在炭火上,上官涟蕊催道:“你们三个,出去转转。”说着,从医馆的角落里拖出一辆四轮车。
卫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家师父估计是有事跟许冰凌二人说,便不管万暮白又是哀嚎又是抗议,把他薅上四轮车,带着叶挽君出去。
刚出医馆,卫霜感觉背后一股强悍的灵气升起,把整个医馆都包在里面。
“冰凌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叶挽君看着被黄色灵气紧紧包围的医馆,自言自语。
听叶挽君这话,万暮白问:“她什么情况?”万暮白当初就在许冰凌边上,被她突如其来的寒气直接震飞了。
叶挽君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卫霜心里也是暗自疑惑,许冰凌看上去病怏怏的,可是修为并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同境的佼佼者,能有什么问题需要师父亲自出手呢?
不过又与他无关,用不着去关心。
三人在荆楚书院溜达,卫霜推着四轮车,突然想到师父给的钥匙,便提议去典籍厅看看。
走到半路,叶挽君感觉背后仿佛有人偷窥,骤然转身,没看到一点人影,心中疑惑,不是疑惑是谁,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
索隙城一处客栈的房间里,楚映雪掐诀收了分身,暗自感慨那个女孩子真不简单,连上官涟蕊一开始都没察觉,竟然被她发现了。不过也好,既然被发现,就说明她应该动身离开了。
她虽然还有无数的话想跟万暮白说,也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想留给万暮白,但是自己留下反而会妨碍他修炼。
到了典籍厅,卫霜推着万暮白绕过大门,到后面一扇小门,拿出钥匙打开了锁。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三人入内,立刻就有股浓烈的书卷与墨汁的气味扑面而来。
典籍厅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碗大的夜明珠,看得三人目瞪口呆。卫霜不是没见过用夜明珠照明的,自家师父店里就有,但是与有照明的法术配合,像典籍厅这种全部都用夜明珠照明,也就荆楚商会财大气粗才做得出来。
“这……得多少钱啊……”叶挽君幽幽地说,“这群人钱多烧的吧!”
万暮白解释:“不,是怕有弟子在研究典籍时忍不住去尝试会与照明的法术共鸣产生意外,或者是怕法术没有夜明珠安全。乾坤卫一些存放重要物件的地方用的也是夜明珠,不过……比不上这里的。”
经万暮白一解释,卫霜想起来了,店里确实有用法术照明,但是秋肃间确实全部用的夜明珠,哪怕光线依然不够,宁可再点上烛火,也不会用法术。听师父说是怕法术影响了修炼。
三人穿过层层书架,从小门一直走到了大门,看到一张几案,边上放着笔墨砚台。他们在典籍厅底楼四处转了转,楼上还有五六层,但是考虑到万暮白,还是放弃了。
一楼都是一些基础的典籍,卫霜随手翻看着,叶挽君津津有味地看得起劲,万暮白随便看了几本武技的书,“切”了一声之后开始早就典籍厅的布局。
不过似乎是为了调和万暮白这个“高手”的口味,门口的几案上放着一摞抄录的手稿,万暮白发觉其中竟另有玄机,便细细研究。
三人本来说是来典籍厅看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叶挽君甚至好奇地到楼上去翻找,卫霜留在一层陪着万暮白,顺便将所见与所学相互比较,也是颇有心得。
突然,大门外出现一个人影,接着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二人一吓,卫霜赶紧推着万暮白藏到书架后面,他们毕竟是偷偷进入,哪怕有师父给的钥匙,被别人看到了还给师父白添麻烦。
“喂!”万暮白轻唤一声,指了指上面。
卫霜知他在说叶挽君,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事理的。
卫霜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大门比小门要厚重得多,开始时发出了“呜哇”的闷响。紧接着就是地面发出的撞击声。
“都出来吧,躲着做甚!”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卫霜心跳停了一拍,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家师父,便出去迎接。
“嘿嘿嘿嘿,师父。”卫霜嬉皮笑脸地说。
上官涟蕊哭笑不得地看着卫霜,接着叶挽君也从楼上下来,直接问道:“姑姑怎么来了?”
“我本职就是典籍厅主簿,怎么不能来?”
万暮白摇着四轮车艰难地从书架后转出来,接着话头:“许冰凌情况如何?”
上官涟蕊手一招,示意三人到几案边来,回答道:“稳定下来了。想不到你还挺上心的。”
万暮白摇着四轮车,笑道:“好对手难得啊!”
不过既然上官涟蕊能放下许冰凌二人到典籍厅来,想必也无有大碍。
三人坐到几案前等候上官涟蕊,上官涟蕊上楼拿下来一本书,在几案前开始摘录,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
过了许久,叶挽君觉得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了,上官涟蕊才开口:“我以为你们会去别处看看再来呢。”
卫霜回答:“师父给了钥匙,便先来了。”
“我还当要等你们一会儿呢。”上官涟蕊浅笑着,手上依旧在摘录典籍,“武试时与你说的,可有考虑好?”
卫霜想起了万暮白与赵子云比试时自家师父说的,让他想想学什么招式。卫霜也有想过,只是自己体质特殊,非震卦术法不可修习,很多都是有心无力,而且他也自知自己的修为太强的法术也无法承受。
再者,师父定然不是让他随意选择的,肯定有些考验他的眼光的目的在里面。
卫霜瞄了一眼万暮白,说:“不如……别仙踪吧!”
卫霜如此选择的理由也很简单,别仙踪不算一种功法,更像一套功法的辅助理论,没有修为的限制,而且相比起其它术法的现成威力,别仙踪的强悍是潜移默化的,能预测对手,本身就形成了碾压之势。
万暮白有些不解,直接问出疑惑,卫霜解释:“你在与赵子云比试时,师父曾问我武试之中是否有哪个功法想要学习,我便选了别仙踪。”
上官涟蕊赞赏地看着卫霜,他与万暮白二人关系最好,武试中对对方益处更大,别仙踪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卫霜面露难色,“这毕竟是乾坤卫功法,不知万叔是否同意。”
万暮白拍着卫霜的肩膀,说道:“无妨,别仙踪本就是用于修炼心境之法,只是修炼困难,成效也并不明显,渐渐不被重视。乾坤卫只是比起别家更为看中罢了。”
卫霜并没有因此答应,而是看向上官涟蕊:“不如还是问问万叔吧。”
上官涟蕊心知拗不过卫霜,看向万暮白,万暮白没办法,拿出玄风宝镜,与万可说明了情况。
玄风宝镜里传出万可的声音:“小霜,你放开了去练,此法并不是什么独门功法,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用拘泥。若有不明处,可来问吾。”
接着又与万暮白说:“儿子你好生养伤,为父回头来看你。”
这令万暮白有些受宠若惊,父帅一直称他名,从来没以“儿子”称呼,说到自己也是说的“父帅”,也没有说过“为父”二字。但万暮白心里依然欣喜若狂,抑制不住激动,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既如此,小霜你还担心什么?”万暮白笑开了花。
卫霜看万暮白这状态,强忍着笑意,开始问别仙踪的法门。
万暮白本就是个剑痴,聊起功法来甚是激动,加上万可不知为何的关心,更是眉飞色舞。
万暮白以笔作剑,向卫霜演示着:“别仙踪说起来就是预测对手招式走向,不管是法术还是武技。先给你从武技讲起吧,更为容易些。”
万暮白将笔贴身收至中线,问卫霜:“你看我这一剑要如何走?”
卫霜试探地回答:“刺?”
万暮白开怀大笑,仿佛是自己领悟了什么绝世功法一样:“对!下次回答记得要果断些,别仙踪最忌犹豫不决。”
卫霜见万暮白这么来劲,便说着他,玩笑地拱手答应:“好,敬听万夫子教诲。”
万暮白继续说:“武技其实很好预测,剑在右上,必然要往左下砍去,在中则必是前刺。若你抢进,他便要后退,你往左,他便要往右。你若距离较远,他便要上前或用远距功法,你若近身,他便要拉开距离……”
“招式必有前势?”卫霜问。
“对,‘别’,辨也。别仙踪就是要辨别出招式所在。你攻他守,你守他攻,你进他退,你退他进,这是最基本的拆招之法。然世间招式并非如此,多不按此道。无形归大道,大道归虚妄,虚妄归眀悟,眀悟归大乘。太阳对太阴,阳明对少阴,少阳对厥阴,此为三阴三阳也。太阳至少阴,此为传;太阳阳明,此为合;太阳太阴,此为并。五行之变,而土居其中。乾坤为一变,开杜又是一变,阴阳归其位,将台守其中……”
万暮白越讲越兴奋,都要从四轮车上跳起来了。几乎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也不管卫霜是不是跟得上他的节奏。
卫霜一面不想扫了他的兴致,一面又不能断了他的思路,便强行听下去,不懂的索性先死记硬背,准备回头再说。
“你可有在听?”万暮白突然停下问道。
叶挽君本来听得就晕,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在开小差,被万暮白这么一问,突然浑身一颤,结果发现他实际上问的是卫霜。
“自然是听着的。”卫霜回答,“你方才说到,无形归大道,大道归虚妄,虚妄归眀悟,眀悟归大乘。太阳对太阴,阳明对少阴,少阳对厥阴,此为三阴三阳也。太阳至少阴,此为传;太阳阳明,此为合;太阳太阴,此为并。五行之变,而土居其中。乾坤为一变,开杜又是一变,阴阳归其位,将台守其中。”
这下叶挽君傻眼了,她看出卫霜也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他居然直接背下来了!这什么头脑啊!
万暮白满意地点点头,倒是有了一个夫子的样子,继续说:“你我比试之时,能根据我起手便知我要用何招,并且拦住剑路,这已经摸到了别仙踪的法门。说白了,就是料敌先机,对手出招,你要在瞬间预测到其招式,并且拦腰截住。
“别仙踪虽说是无有任何固定招式,但依然有其心法,起势、截式、劫式、鹫式、……”
“等等!”这回说话的是上官涟蕊,“我记得别仙踪似乎也是九式,那能否尝试与诛邪刀法相合?”
这还真的不是上官涟蕊看不上别仙踪的心法,或者抬高诛邪刀法,实在是别仙踪实在太过繁琐,她也只是草草研读一番,并未真正去练。若是让卫霜也这般练,还有没有时间去修炼法术了?
正好诛邪刀法据说也可针对各路功法,说不定可以结合。
万暮白低头沉思着,口中念念有词,最终回答:“并非不可,御刀式可为起势,以统其中五百一十二种变化。灭虏式为劫式,破天下种种刀法。卸剑式为截式,破天下各门剑法。焚江式破软兵,摧城式破长兵,封魔式破掌法,邪武式破暗器,破丹式制所有术法气机,最后再总归于喋血式破尽万法!妙哉!”
万暮白拍手大笑,一个没注意牵动了伤口。
“嘶!不过小霜你要知道,别仙踪虽说有九式,或者更广些,不仅仅是别仙踪、诛邪刀法,亦或是乾坤剑法,各路功法皆有招式,但并非一招对一式这么简单,真到生死关头,谁还管下一招究竟以这招破还是那招格。”
说完这话,万暮白突然觉得头脑中有什么通了,好像一下子脑子清晰了许多,首先想到的是昨晚师父给他演示的三遍乾坤?廓朗。
卫霜心中还有问题要问,刚想开口,被万暮白抬手示意不要说话。卫霜见他若有所思,又看向自家师父,上官涟蕊给他和叶挽君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随处走走,不要打扰万暮白。
万暮白默念着别仙踪的心法口诀,仔细思索着,别仙踪概括起来就是“料敌先机”,从招式上看出其走向,但是昨晚师父演示第三遍时,他也同样以别仙踪预测,可竟一无所获。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御术,手势与剑路相互错开,可是仔细一想,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别仙踪完全失去作用。
预测的结果别说是偏差,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难道……万暮白呼吸急促起来,心中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不敢去承认它。习剑多年,本以为别仙踪为破天下功法之门,可如今也出现了问题。
万暮白不断地回忆昨晚的情形,努力地去解释这一切,最终还是放弃,不得不承认,师父已经破了别仙踪!
没想到破万法之法,也有被破的一天!
万暮白只觉得头晕目眩,一时间竟不知今后的修行该从何往,满眼迷茫。
万暮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医馆,也没有心思去管别的。赵子云见万暮白像瘫在四轮车上,两眼失神,只有左手在重复着别仙踪的手势,想要去询问,却被许冰凌拦住。
“他这是怎么了?”
许冰凌把食指竖在嘴上,低声说:“悟剑。”接着满怀期待地看了一眼万暮白,心中暗道:“让本宫瞧瞧你的能耐!”
许冰凌示意赵子云莫要打扰他,自己盯着万暮白,静静地等待着,她很想再次看到悟剑成功时涣散的眼神瞬间放出精芒的情景。
虽然许冰凌如此说得容易,但万暮白内心其实在忍受着无比的煎熬。他将自己想象成师父的对手,去掉了所有内力,只留下了剑法,二人比试。
其实师父的出招还是昨晚第三遍的乾坤?廓朗,结果万暮白使出浑身解数,一遍又一遍地重来,却根本撑不过十招就落败。本身他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二人修为不同,但是用上别仙踪之后,万暮白反而更加难受,撑不住三招就落败了。
难道师父真的破了别仙踪,第三遍除了提点御术和剑境,就是告诉他别仙踪的破法?
可是为什么呢?他自己就深谙别仙踪精妙,且别仙踪与乾坤剑法几乎密不可分,若破了岂不是自毁功法?
万暮白一边思索,一边在自己的意识中运剑试招,结果想要理清头绪,却想到自己种种剑招已尽数被破,反而越想越乱,最后整个人像被缠在乱麻中动弹不得,心中郁烦久久不能疏导,越积越多。
“啊呀!”万暮白突然大叫一声,身上创口迸裂,衣服瞬间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噗”地一声更是吐出一团血雾。
赵子云一吓,也不管自己同样带伤,冲出医馆调动体内兵气发生呼喊上官涟蕊,声音被兵气加持,洪亮如闷雷,传出百里。
许冰凌调动极寒之气,封住万暮白的伤口,瞟了一眼他的佩剑,眼神中说不尽的失望。
卫霜将万暮白送回医馆之后本以为他虽然看上去萎靡,但定然能自行调整过来,加之典籍厅中书籍众多,又有师父在旁指点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