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程立雪之间的感情如兄如父,这些年来每每闯祸都是这位兄长为她料理,因此只是单听脚步声,她便知道是大哥到了。
程立雪站定在门前,听了妹妹的声音哭腔犹在,心被刺痛了一下,叹气道:“芷安,不要再闹了,这都是为了你好。”
说着话,他解开门前禁制走了进去,但见到妹妹的模样后,他全身都禁不住呆了一下,好似被一股子极冰冷的寒意。激灵灵扑面。
“让我去见他一眼。”印象里从未这么可怜过的妹妹,悲声乞求。
城镇起了薄如纱的云山,庄园映了夜间的昏黄灯光,迷蒙了少女的通红眼睛,于是壮烈了几分凄惨,明晰了哪怕一去不回也绝不后悔的心甘情愿。
程立雪看着程芷安,兄妹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他从未见过妹妹这样的凄蒙,是红了眼眶的不能自持,是声音牵扯心脏的极致悲凉,像渗透进肺里、肝肠甚至血液里的情感,比这些更无药可救的,她像陷进一场不能自拔的梦。
程立雪听了妹妹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位原本一直欣赏的九皇子有了怨言和一丝丝恨意,但他刚出声,就因为对程芷安的心疼也红了眼眶,“他就真值得你这么对待吗?”
程芷安哭声不止,断断续续甚至不能连成一整段的话,但她咬着牙似的一字一顿,“哥哥,东阿城到陨墨山的两千公里,魔窟日日见生死的朝夕相处,自从回到家族,我没有一刻不想着他。”
说到这里,她紧紧抓住程立雪的手,紧紧攥着,就像抓住这世上仅剩的救命稻草,崩溃似的哭喊:“事已至此,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了啊!我的心不由我,哥哥你不明白!”
程立雪忽然也落了泪,他的确不明白程芷安说的话,但他听了妹妹的哭声,却是被无数针扎的疼痛,搂着程芷安轻轻拍她的背,只说得出这样一句话,“大哥知道,大哥知道。”
这一天,当月上柳梢,程芷安潜入东阿城外的夜色。
程立雪瞧着程芷安的背影,忽然就说了这样一句话,“李尘,如果有一日,你辜负了我妹妹,我一定将你你千刀万剐!”
他当然明白,只有把她关在这里,她才算真正安全,但他仍旧忍着心头剧痛将她放了出来,此刻心里已经后悔,但他的脚下因为种种情绪不断颤抖,却始终没有迈出脚步。
程芷安把东阿城的影子甩得极远,少女的眼是闪亮的星辰,她说:“不管怎么样,不要怕,我很快就会来了。”
夜幕里。
那年夏天,李尘说他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有人奋不顾身,起于东阿城,直奔落羽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