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核心弟子只来得及运转元力,一颗头颅便已经被剑削了半个,上下各自的半张脸都还只是茫然,紧接着胸膛又接连受了两剑,一瞬间被剑气绞出一个空洞的窟窿来。
这个在青石榜上名次靠前的核心弟子顿时死得不能再死,鲜血在地面迅速汇聚,在三三两两的雨珠子下,像极了不断泛起涟漪的幕布。
李尘恍恍惚惚,似乎又从鲜红的镜面里,看到零碎场景。
书生的每一句话都犹在耳边,“原来是再考一次,我等凭的是真才实学,就算考他十次百次又怎么样?我拿得了一次状元,就拿得下十次百次!考他们个心服口服!”
科举之后,书生高中。
李尘说:“你们出自平民,切不要忘了百姓的苦,宁可做圣朝太平的砖,不做祸乱百姓的狗。”
他的面前,跪地一片学子,均出自寒门,“谨遵恩师教诲!”
雨幕里。
李尘还在追击,他的前面是犹如丧家之犬的第一名门弟子。
原本大可以一式剑笼将他们斩成肉沫,但李尘不肯,随着杀人越多,他的杀意反而越盛。
其实最后关缶想过要再见他一面,却被李尘拒之门外,当时李尘深陷各种风波,只怕连累了关缶。
那一日,关缶站在门外这样说道:“我知道老师是担心连累我等,只是对我等而言,师徒情谊本身是世上大义,大义不存时,只留下这一介白身又算什么呢?”
最后,李尘仍旧不曾出面,关缶失望而归。
那一次之后,就是永别。
那个一身傲骨的寒门子弟,进入朝堂后也不曾为恩师李尘丢脸的书生,以后便再也不在这个世上了。
嗡!
随着最后一个人被砍了一百三十一剑,面目全非就此死去,死前再也谈不上什么傲气,只是流了一身的屎尿,乞求李尘饶他一命。
孤命剑归鞘。
李尘微微抬头,瞧着天上的阴沉沉的云,忽觉疲惫,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些一片片分开的云,在年复一年里,整个人被击碎,只是看似完整,实则早就七零八落。
他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见过关缶一面,当时竟也没有想过会就这样错过最后一面。
他微微低头,刚杀完人的他杀机正盛,躯体却好像一瞬间变得迟暮,只是面色苍白地说:“老师这一生,都以你们为荣。”
冥冥中有风的微弱啸响,好似几个年轻书生欢快的笑声。
他们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老师别怕。
人也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