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还活着。只是我去时泥已没腰,仍在下陷,估计没顶也就是一会儿间的事儿。”
说话间戚元敬已经来到货队跟前,也不顾得上擦拭额上的汗水,急切的向郑理南问道:“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救吧!”郑理南点了点头。他明白戚元敬这么问的谨慎,必竟对于他这位护队来说,货队众人和货物的安全才是他要考虑的第一要务,行镖多年,因救人而失陷镖物的事情戚元敬也不是没有听闻过,所以才会多此一问的。其实当初郑小六也正是因为欣赏戚元敬的这份经验和谨慎才重金纳聘他。
但必竟人命关天,郑理南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他咬了咬牙,还是急忙回身命人从货车上抽解下几条缚货物的长索,跟伙计们交待了几句,就领着戚元敬急急的奔赶过去。宋君鸿心下按柰不住好奇,也驱动坐马随在后面追赶。
其实所谓的枯叶滩离他们并不太远,只奔得一小会儿,就已经来到了一片空地前。遍地的枯叶,和其他林间的空地也并无多大区别。但郑理南却已经谨慎的勒止住奔马,下的马来向空地的一处打量。宋君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立时变了颜色。只见在空地的斜前方不足一丈处,有个蠕动的物体,却正是刚才那个老者,像是插入地里的一根萝卜,空地上只露出了他的小半个身子,尚在其中焦急地挣扎,仔细观察他还在慢慢地下沉过程之中,转眼间淤泥已经开始没到胸前,而胯下坐骑早已经看不到踪迹了。
宋君鸿此时才了解了这枯叶滩的可怕之处,枯叶掩映之下,常人不仔细观察就很容易忽略掉叶下的淤泥。而一旦踏足其中,这两三丈见方的淤泥滩就仿佛变成了一个洪荒巨兽张开的大嘴,也不知吞噬了多少经过此处的行人。
看到有人过来,老者在泥里连忙挣扎呼救。
“千万莫要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郑理南在滩边高声连喊,又回身把携带来的几条长索与戚元敬一起动手缚结在了一起,使劲拉了拉试试结实程度,然后又低头寻了根粗短木枝绑在绳索前头,展开手臂在头顶呜呜挥舞了两圈便向着滩中老者所在位置掷去,可惜离的有些远,一连掷了两回都没有近得老者身旁。老者身陷泥中,哪怕只是差得一寸,也是伸手难及。
好在老者听得他们的喊声,早已停止了挣扎,这时反倒先镇定下心神来,慢慢的把还留在淤泥里的一条右胳膊费力给缩抬了出来,然后对着郑理南大喊道:“烦请几位再掷一次!”
郑理南吸了口气,重新又掷了一次,可宋君鸿目光中紧盯着绳子的轨迹,但不久心中还是哀叹了一声“又偏了一点。”
泥滩中的老者却似毫不在意的笑道:“没有关系。”眼见得岸边长索抛掷起来时,用右手在滩中轻轻地抓了一把淤泥,扬手一掷,看似信手随意,却“啪”的一声正中绳索的中间部位。那绳索便像条被人抽中了腰身的蛇一样在空中突然扭动了下轨迹,再落下时竟已经准确的搭落到老者的肩头。
戚元敬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诧异之色。
郑理南看到老者抓到绳索登时大喜,急忙招呼戚元敬、宋君鸿二人一起各执长索的一处,催动坐骑一起向回拉动。只听得“扑次”一声轻响中,老者便像是拔萝卜一样的被拔出了身来,然后借助马拉之力在泥面上拖行,不消得几下就给拖到了岸边。
郑理南还待下马去拉扶,老者却已经单手一撑岸边的硬土,身子便轻轻巧巧地翻了上来。那矫健的身姿如鲤鱼跃浪倒是很好看,如果不是满身淤泥,宋君鸿想自己多半会喝声采吧?
上来后,老者抱拳谢道:“多年行走江湖,不想今日却阴沟里翻船,若不是几位几时搭救,怕是我这身老骨头就要埋在这泥滩中与落叶同朽了。不知几位是哪里人士,敢请留下姓名,也好容老头子日后去登门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