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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鸿再依次张望过去,发现在这些死去的人中,有老人,有孩子,有身着绸衣富态光鲜有如上位者,也短褐麻衣有如仆从者。但他们无一例外的身上都有刀砍斧削过的骇人痕迹,死后又似都被人随意的扔放到这个破旧屋子里。
看起来这些人被杀害至今已有多天了,很多尸体已经开始慢慢有所变色,甚至在在屋里都开始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体开始腐烂时的恶臭。
没人想要在这种味道弥漫的屋子里待太久,宋君鸿却不知这个尸体横陈的屋子和外面风雨阴晦的庄院倒底哪一个能算更安全一些。
宋君鸿强忍着想要再次呕吐的感觉随便找出几具尸体检查了一遍,从衣着上判断这些被杀害的人尽管身份有异,但顶多只是主从之别,都只能算是是极普遍的镇民一类。这种人身上一般不会牵扯上太多庙堂层面的纠纷,那么命案的发生,如果不是仇杀,那便多半只是洗劫财物。
可是这些人身上并没有过多鞭笞报复的伤痕、所有的伤口都是一刀致命,干净利落。
许多女眷身上本应配带的珠宝首饰虽然并未看见,思来可能确是受到了洗劫,但却并未受到人身上的过多凌辱。
这些人的身上甚至都没有多少在遭受到用刑或拷问留下的痕迹。
他们只是被人极为简单和轻易的给全部屠杀了,如屠鸡狗!
更可悲的是这些人不仅生前遭人屠杀,死后更是连一茔之坟都没有,无法入土为安,只能在这个旧屋子里慢慢的等待腐烂。
乱世白骨如山草,问谁不是可怜人?宋君鸿心头一阵悲怆,他们应该都罪不致死,可天星社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杀害了呢?
一瞬间,宋君鸿脑海里突然联想到了一个词儿:“鹊巢鸠占”!
天星社的人大概想要在这镇子附近落脚一段时间,所以需要一个方便的栖身之处,而这座建在镇效的巨大庄园正好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但整个占据庄园的过程没有经过租购商议,也没有驱逐逼迁,而是直接屠杀了事。宋君鸿再一次对天星社的行事风格感到不寒而栗。
这帮天杀的恶徒!
宋君鸿甚至可以毫不费力的就想像出来当时的情景:这些人必是这座庄院真正的主人。他们住在这镇效,原本过着平安无忧的生活,却不想有一日祸从天降,一队黑衣人闯了进来,不仅将他们的家园雀巢鸠占,而且为了防止风声走露,干脆将他们全部杀害,又都弃尸在了这里。
不管是任何时代,人类能在社会中安稳生活的前提都是大家会遵循大家共同认可的规则与道德。可每当有少部分人拥有超越同侪的武力时,但会忍不住得践踏这些规则与道德,并将残暴的屠杀随意的降临到自己同类的头上。
人命,难道真的可以轻如草芥吗?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如此残忍,那弱小的妇孺和普通的小民又和羔羊又有什么区别?
宋君鸿这阵子见到了太多的血腥,而就在刚刚不久前,他甚至自己还亲手杀死了一个匪徒。他已经不再畏惧死亡,但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杀戮。在他心里,现在甚至一点都不想再多看这些尸体一眼。
宋君鸿只好又轻轻地拉开门,闪身又走了出去。
侥幸地是在他很快又找到了一个无人的房屋。宋君鸿谨慎地抬头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布局,这个房间建得略宽敞一些,但在装饰格局却显的很素雅。墙上既没有字画古董之类的饰品装裱,也没有红幔绿萝之类的丝帘垂挂,在这整个屋中,最显眼的也仅莫过于一个佛案和一袭蒲团了。
这应该是一间佛室。
佛教在我国是与本土道教并驾齐驱的最著名的两大宗教之一。在中土经过了华夏文化的再次演绎修改之后,佛教变得更易为华夏民众所接受。至宋时,已经是佛教徒遍及天下了。
在不少中产以上的家庭中,有些虔诚的信徒会专门开辟一间佛室,在不能每日进寺院的情况下便居于家中亦可修行。
这家主人中,可能有位在家带发修行的居士,所以他的家人在院中辟出了这么一间所在,好可以日日扫灯供佛、诵经清修。可是当屠刀来临时,佛祖也没有能保护他们的家宅平安。
人都说“我佛慈悲”,可为什么总是会坐视人世间有这么多的悲惨和灾难一再发生呢?
宋君鸿叹了一口气,打算继续推门往外走,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可供自己逃出去的途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连说话之声也隐约可闻了。宋君鸿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对方近在咫尺,再想开门逃出去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他焦急的往屋里环视了一圈后,佛室清雅,可供避身掩护的地方还真不多!眼见的来人马上就要走到房门处,虽然不确定对方只是路过门口,还是想进这屋来,但宋君鸿可一点不想冒这险,仓促间还是急忙地趴伏下身子,钻入了佛桌之下。
佛桌上覆盖有鹅黄的曼布,长可坠地,正好可以帮着挡住了外来人视察的视线。
希望莫要被发现了才好。宋君鸿缩在桌下,双手合什,把满天的神佛能想到的全都念叨了一遍。
“吱啦”一声,屋门果然还是被推开了。宋君鸿缩在旧上并不知道:两名黑衣人拖着尚自昏迷不醒的英儿一起走了进来。然后那个孙志国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最后一个进屋,然后转身一合手,“吱——哐啷”,又把屋门给紧紧的关闭上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麻利地解下肩头上背着的一捆组麻搓就的绳索,先把英儿的双方双脚都捆结实了,然后把绳索的另一头从屋梁上扔抛过去,早有另一名黑衣人在屋梁的另一边抬手接住抛过来的绳子结头,然后沉腰一拉,两臂交替用力,“噌、噌、噌”几下就把英儿拉扯了起来,整个人悬挂在了半空之中。双脚离地一尺有余。
孙志国在这两名手下的动手进行绑吊时眼睛连抬也没有抬过一下,似是对这一切都早已司空见惯。只是依然低头在沉吟思忖着之前张老三汇报话语中的那些事情有几真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