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三老叹息着摇了摇头。
看到三老眼中似又有迷惑之色出现,史福干脆又把随身携带的官府通行凭信重新拿出来亮了亮,又让宋君鸿也把自己的举人凭信也从怀里掏出来交给三老查看了一番。
虽然没有县里的吏员随之到场,但史福一行人是官府的人却是已经不假。
另外宋君鸿的举人身份也替史福的胡诌增添了不少凭证。谁都知道,获得了举人功名,就算是得到了半个官身了。且不说可以进一步进京考进士直接放官,便是不去能加大考的举子,多也会被地方官府机构聘作书办,工作业绩突出者更是可以获得带品秩的官职。像宋君鸿这样取得举人功名后进州、县当差的人在士子中可谓是十分常见的现象。
如此一来,孙氏三老眼中的疑虑之色才基本释去,欢天喜地的把宋君鸿和史家主仆迎进席去。
到得席前,材长先是高调地向一众村民和族人介绍了史福和宋君鸿的身份,虽然县里派来送“长寿贺章”的吏员没能到来,但史福和宋君鸿却是代表了更高一级的州府的机构前来贺寿,这无疑让因“长寿贺章”没有送到而略感失落的众人重新找到了荣耀之感。
至于史珍,官员到下方去派公差时,有时会领上一两个女眷游览风光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公私兼顾,大家都私下里给这一行人的身份找到了自以为合理的解释,又都很聪明的没有去捅破和追问。
人群中就算有个别人存有怀疑,但此时也都装作浑然不觉,谁也不会在此时提出质疑来落族长的面子的。
所以除了被特意按排到后院女眷席中的史珍外,史珍和宋君鸿没少被好客的村民们灌酒。
当村里的乡亲们排着队都一个一个的过来敬酒时,再淡的米酒也会醉死人的。
史福还好,酒量和年龄一样老到,而宋君鸿到最后只记得狗子拍着他的肩膀举着个酒碗大声的向村民们夸耀:“跟你们说,这可是我领过来的,我领的!”
随后宋君鸿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宋君鸿再揉着发疼的头从床上醒转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间时分了,太阳爬起来老高,晒得人连屁股上都暖暖的。
睁开惺忪的眼后,宋君鸿用手茫然的遮挡住窗外明亮晃眼的阳光,经过短暂的失神后,宋君鸿很快意识到现在的时间,慌忙得从床上滚爬起来,把敞胸赶怀的中衣裤整理好,又手忙脚乱的把直裾穿好,套上布靴,正在整理发髻配带巾帽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几声轻微的扣门声。
“宋公子......起了吗?”迟疑而忧虑,是史珍的声音。
宋君鸿连忙上下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衣服,等确信都已穿好,方才应声道:“起了。”
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史珍的小脑袋伸了进来,顽皮的朝屋里瞅了一眼,才把整个身子给挪了进来。
“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了!我来看看你好些没有。”史珍解释道。
这理由且真且假,或许只是一个借口,或许也是一个简单的真话。总之,她需要一个理由,来驱使她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她已经从早上便开始焦急的等待,甚至打发这家里的仆人已经来探看过三四回了,都是回复“沉醉未醒”,这不能不让她心急如焚。尽管老管家史福去看过后,回来不痛不痒地跟自己回复:“没多大事!放心,中午前后必醒。”但她仍是如热锅里的蚂蚁般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眼瞅着快中午了,却也不知宋君鸿想来没有?
所谓关心则乱,她再也按捺不住,史福前脚出门后没多久,她后脚便偷偷跑过来了!
宋君鸿心里不禁滚过三分感动、三分茫然、三份紧张,还有一分的尴尬。
感动是史珍对自己的细微关心。
茫然的则是不解就算要有人来探望自己的酒醒情况,也该是史福或孙家派个家丁来,以史珍一个待嫁的女孩子身份,着实是不宜往自己屋里闯的。瓜田李下之嫌到了好事之人的口中,未免宜生是非。只是宋君鸿来自另一个时代开放、自由的社会风气至今依然深深的影响着自己的性格,所以他只要确信自己不做逾矩之事,便对这个时代所谓的“男女大防”并不太在意,所以当他看到史珍已经进到屋中后,但没有再说什么。或许在他看来,那样做反而更失礼些。
紧张的则是怕让好事的村民看到,然后出去乱说。所谓的严苛礼制,史珍率性真诚的性格或许不在意这些,宋君鸿散淡和大方的性格可能也不在意这些,但不代表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小村寨中的乡民们不在意这些。一般来说,越是偏远的山村,人们的性格越是淳朴,但也对传统礼俗的尊重程度越高,在男女方面的顾忌也难免会更多。
如果让哪个村民看到,再传扬出去,届时怕史福想不举起铁掌刀冲自己一顿狠削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