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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要想出人头地,要想报国平天下,都要通过读书来实现,从此在大宋王朝里文官的地位开始不断攀升,甚至已经远居于武将之上了,这在之前的五代十国中简直是不可像想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了,这位宋真宗皇帝甚至还在他的诗作中不厌其烦地一再谆谆告诲天下百姓:“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也因了这一屋原因,大宋朝的读书人对宋真宗的感情可说是极为的复杂,既含恨于他居然跟辽国签订“澶渊之盟”这一历史上的奇耻大辱,以及任内大搞鬼神迷信活动劳民伤财,但又很坚决地肯定宋真宗有“蓄天下以养士”之雅量。认为其对于民间劝学风气的形成不无功绩,尤其作为直接受益阶层的读书人更是对此赞不绝口。
于是,仅能作为“守成之主”的宋真宗,却在历史上并无多大污名。
由此可见,一个皇帝并非可以真的为所欲为、百无忌惮,最起码他要想在死后不至于落得个千古骂名的话,就要花点力气使劲讨好一下读书人。在这方面,秦始皇是个失败的反面典型,但宋真宗却成功了。
从此点来推断,那么宋真宗给岳麓书院的牌匾题字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此时,宋君鸿才会略略醒悟过来这字中的“傲气”从何而来。就算是宋真宗这人性子里并不是如太祖太宗那种一人一剑打拼下个江山来的那种狠厉与狂武,但一个人天天坐在龙椅上接受天下人的朝拜,称孤道寡惯了,那想没有点狂傲之气也是不可能的。
柳重楠似是对书院的故事仍为熟谂,此时镇定下心神,便接着向众人解说道:“岳麓书院始建于本朝开宝九年,那时这院门俗语本叫‘中门’,因江岸建有石坊,也曾名为‘黉门’。随着时间推移,不仅书院的格局越来越大,名气也是越来越为天下人所广知。终于到了大宋大中祥符八年时,当时便是这位真宗皇帝在位,他一心劝学,经调查发现岳麓书院办学很不错,又闻书院的山长周式以德行著称,特别召见周式,愿拜为国子监主簿,请他留在京城讲学做官。但周式心系岳麓,仍请归院,皇帝就亲赐‘岳麓书院’御匾悬挂于大门正上方,并赐经书等物,岳麓书院从此名闻天下,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进而更成为我大宋四大书院之一。”
“可是这匾额上为什么没有真宗皇帝的题名和宝印?”宋君鸿纳闷地问道,如果一开始匾额上就有这么些个东西,他也不至于失察,出这么个小丑。
“这便是真宗皇帝高明的地方了。”柳重楠笑道。“这如果盖上了御宝,题上了真宗皇帝的名字,那么再架在这大门上时,还不让从这门里进出的人都不停跪拜磕头啊?谁受得了这个!”
宋君鸿寻思下也对,如果自己遇上这种情况,顶多第一次过来瞧眼热闹,以后宁可都绕道走也不找这麻烦的。
“所以,真宗皇帝赐了这个无印无落款的匾额。皇帝亲题御笔,从京城汴梁一路鸣锣敲鼓的送到了这书院中,任谁也不能说书院这匾额作了假。但也正因这无印无落款,所以便免除了来往人众的跪拜参谨大礼。师生们日日从这匾额路过,可轻松自在,但每当抬头凝视这匾额时,又无不从心中平生一股自豪之感。”
宋君鸿闻言及此,也不由得抚掌喟叹:“真宗皇帝此举,的确是高人一筹。他敬重了读书人一分,天下的读书人也必以十分、百分回报以之。”
大宋朝士子的地位高,不是凭空而来的。一方面是经历了五代十国的乱世后,皇帝们对拥有兵权的武将们先天性的警惕,抑武崇文。另一方面,大宋朝的读书人们骨头硬,连皇帝都不得不巴结他们。
但书生们不是商贾,不是金钱可以收买的。所以皇帝就以超常的礼遇来对待这些手里握有笔杆子的书生们。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号称“帝王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王朝,大宋朝的君主们在不得不略多分一下权力给文官集团后,也懂得如何去更好的讨好读书人。
最好的讨好,便是让对方知道,我很重视你们!我敬重你们的才华,我很敬重你们的品德。
尽管这些礼遇和令名有时侯不值一文钱,但天下的士子们却甘愿为此向君主舍身以报!所谓“知遇之恩”无外乎如此。
金钱可以买来利用,但只有尊重,才能换来永恒的尊重。
这份来自王朝最高层君主方亲自发来的尊重,让此时已经时隔两百年的书生们兀自倍感自豪。
“身为礼仪之邦的大宋朝读书人的自豪感,身为名闻天下的岳麓书院学生的自豪感。”柳重楠说这话时,拳头紧握胸前,激昂的说道,目光中闪烁着精光,充满了对这个牌匾故事中大宋真宗皇帝和书字山长周式之间“君亲臣贤、君臣相得”佳话的向往。
这是大宋朝,乃至中国两三千年历史中所有读书人共同的向往。
“长青兄如斯一表人材,或许将来也有遇得明君、一展报负的时侯。”方邵在旁边说道。
“明君?唉!”柳重楠重重叹了一口气:“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辈既是大宋子民,理当为大宋皇帝分忧,可当今天子……”
当今的大宋皇帝虽然继位仅四年,可其荒诞昏庸的名声却已经远播民间,这不能不让如柳重楠一样怀抱着一腔报国热忱的书院士子们大失所望。
“不管怎么说,各位公子都是读经书、明是非的人物。此刻不妨先在这书院中潜心研读,增广才学,以为将来报效朝庭的根本基础。先修身,再齐家,将来再考虑治国平天下的大事嘛。”史福眯着眼睛听了半天,这时出来打圆场了。
“也对!”这柳重楠倒也豁达,转眼又想开了。“圣贤尚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辈又能如何?权且先静心读书个一两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