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鸿好不容易才找到郑雨农的行迹,此时如何肯轻易放弃。他咬了咬牙:“没关系,我等!”
给了店掌柜几文钱让他泡上一壶热茶汤后,宋君鸿便坐在大堂的一处桌旁,安静的等待了起来。
说是茶汤,却也不过是些陈年的糠皮炒了炒泡水罢了。味道有些难闻,可宋君鸿还是咬牙边啜边等,当日头西沉之后,郑雨农终于回来了。
看到起身迎过来的宋君鸿,郑雨农也一时怔了怔:“子烨,你怎么也来了?”
“走吧,出去找个酒楼先,小弟作东,咱们边吃边说。”宋君鸿基瞅着他一脸疲累的样子,料他也没有吃晚饭,便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了出去。
到得一间酒楼处,点上酒菜后,宋君鸿待郑雨农狼吞虎咽的先吃了大半桌子饭菜后,才张口问道:“润卿,在京城艰难如此,何不与弟早说。”
“没关系,坚持一下也就过去了。”郑雨农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可知你若在京城这样熬出个病来,我会何等担心?杏儿姐与你家中父母又会何等担心?”宋君鸿有点急了。
“我就是因为怕你们担心,才不告诉你们的。”郑雨农把身前的一杯酒饮尽,抹了抹嘴边的酒水说道。
“唉,就算你不愿告诉家里,也大可修书一封与弟,这此许应急的钱物,弟自问还是帮付的起的。”宋君鸿兀自有些不喜。他知道郑雨农爱面子,可也不至于和自己之间还计较这些。
郑雨农抬头看着宋君鸿那有些余怒也有些担忧的脸,心中突然热乎乎的。眼中一红,热泪就差点滚落了下来。
他赶紧借饮酒之机,以袖掩面顺便着把眼中压眶的泪水拭掉。
“苦了你了。”宋君鸿也有点伤感,轻声地说道。
“这次在京中,我尝尽了贫富冷暖,人性百态。”郑雨农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我发誓,今后再也不让自己沦落至此,也再也不让我的家人沦落至此。经此一番磨难,我将来一定要让自己和家人们一生荣华,高高在上!”
“润卿兄有此之志,是盒家之福。不过还望兄记得郑夫子的教导: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贫富莫移高节啊。”宋君鸿劝道。他虽不知郑雨农这大半年来在京中都遇上了什么事,怎么挺过来的,他也很体帖的没有去细打听,但可以想像其中有多不易。
苦难最易炼志,但也会给人性情深深刺激。宋君鸿并不希望郑雨农因这番经历而性情有什么大的变化。
“不说这些了,愚兄今日有件喜事要与子烨分享。”郑雨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吁了一口长气说。
“哦?什么事?”宋君鸿奇问。
“愚兄的差使这一两天就能定下来了。”郑雨农说这话时,满脸似都是高兴的光采。
“真的?”宋君鸿先是一惊:柳丛楠和方邵这样有家世的子弟的差使都还没分下来,郑雨农这种寒门子弟倒先获得了差使?
“愚兄以前曾在洛县当过书办,各项政绩考评也都是优,又曾有个九品的官身在,所以吏部在给新科的进士分派职差时,兄得到了优先考虑。今天出门,就是去的吏部,述叙了下自己的一些任职意向。”郑雨农解释道。
“呵呵,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宋君鸿喜道:“可定下来是分在何地?”
“我想留在京中,但可能性不大。”郑雨农咂巴了下嘴:“听今天吏部官员的意思,极可能是派往湖广县,做一个大县的县令吧。”
一般新科进士,都是派的中县的县令,八品左右的品阶。大县人口多,虽然同为县令,但大多数品阶却能做到七品去。能让郑雨农做大县的县令,也算是对郑雨农以前的资历高看了一眼吧。
“不管怎么说,都是难得的喜事。来,润卿,我们干了这杯。”宋君鸿笑道。
郑雨农也得意的笑着喝了起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在京中这么久,总算是有个盼头了。
晚饭后,宋君鸿给王玉田捎了个信。本着大力团结朝中官员、八面结缘的一贯行事准则,王父立刻派人在王玉田的带领下来接郑雨农回府同住。
宋君鸿和王玉田先陪郑雨农一起收拾了下行礼,此时郑雨农身边需要携带的东西已经不多,除了两三身留待换洗的衣物外,大多数的行李和衣物也早就让他送进当铺换了些铜钱。
到得王府后,郑雨农依礼先拜会了王父。虽是这几个月有些穷困落拓,但郑雨农必竟是新科举子让人不容小觑,再加上他本就是个风流倜傥的人,与众人很快就谈到了一处,让人见之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