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依尚又把帐中其余军士一起唤到自己面前:“咱们都是一起从外面杀回来的。并肩生死,百战余身,自是感情甚笃、情若兄弟。但谁也不能仗着这份兄弟情份坏了军中的规矩。你们也都明白了吗?”
李通、李三狗等人都一起答道:“属下们绝对不敢!”
种依尚又朝宋君鸿一指:“宋指挥使年纪虽轻,却是文韬武略都具备的英杰人物。即便是我,也是佩服的紧的。但你们也有人可能觉得他入伍时间短,资历尚浅,当你们的指挥使会不会太早了点儿?若是有谁对他有意见、不服气的,现在就可当面说出来!”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终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那好!”种依尚接着说道:“咱第三营还没有出过两面三刀的混蛋。你们现在若是不反对他,将来就也不能违抗他的任一条军令。否则就给我滚出第三营去!”
“诺!”众将士一起横臂击胸,行军礼道:“谨记种都虞候教诲!”
宋君鸿感激的看了种依尚一眼,自己年纪轻,而军中有些老油条们喜不喜欢自己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完全听从他的号令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种依尚任他多年的军旅生涯很敏锐的提前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这是故意在帮自己立威哩。
种依尚朝各帐中一角的一杆卷放着的战旗伸手一指:“三狗,去给我把咱们营的战旗扛过来。”
禁军中最低到营这一级别都可以有自己的战旗。而军旗,是一支军队的首要标识,更是军人们不容失去的骄傲!大宋军中律条规定:若战旗被敌人夺去,则不仅主将要受惩罚,更连这支队伍都极可能面临被取消编制的危险。
所以,种依尚对这杆旗爱若生命。而这杆旗,他们在金兵的围堵下左冲右冲时也从为丢弃过。
李三狗神情肃穆的把旗扛了过来,“啪”的行了一个军礼,双手奉给了种依尚。
种依尚接过来叹道:“我刚入第三营时,也曾和你们一样只是一名骑兵都知。”他抚摸了这杆旗良久,又接着道:“都知三年,副指挥使两年,指挥事两年,这杆旗已陪了我整整七年。”
他抬头望向宋君鸿:“子烨贤弟,你要明白:只要第三营中还有一人活着,这面旗就必需迎风飘扬。”
宋君鸿凛然道:“君鸿铭记不忘。”
“宋指挥使,接旗!”种依尚把这杆旗缓缓奉起,递到宋君鸿的面前高声说道。
宋君鸿立刻整了整战甲盔帽,然后单膝跪倒在种依尚面前,双后奉过头顶,肃穆地接过了这面战旗。
“子烨贤弟,咱们第三营这几位兄弟,今后也全都交付给你了。”种依尚说道。
“有君鸿在,则第三营在!”宋君鸿大声地答道。
种依尚放心的点了点头。
李通在旁边听得心潮澎湃,把战刀往地上一磕道:“某亦愿与两位大人同杀敌,共生死。”
众人皆是哄声应道:“愿同杀敌,共生死!”
种依尚高兴地道:“这才是咱们第三营的好兄弟!”
他们都是从一次次生死博杀中并肩走过来的。他们互相扶持,他们互相信任。
孙狗子看着他们互相间紧紧的拍打着身旁的人的肩背,有的人眼中泪花闪动。
也不知是谁先用刀鞘敲着地唱道:“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
其余诸人也开始跟着用刀鞘在地上敲着拍子一起唱道:
“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黄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
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寄书。
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背嵬打回回。先教尽扫安西路,待向河源饮马来。
灵武西凉不用围,蕃家总待纳王师。城中半是关西种,犹有当时轧吃儿。”
这是一首雄壮的军歌!是由本朝的一位名家沈括所谱作。早在八十年前的北宋熙宁元丰年间,党项羌族所建的西夏不断向大宋朝的西北内地蚕食骚扰。王安石变法后,在陕甘一带配备兵力,对侵略者展开了大力反击,收复了不少失地。当时作者任延州知州兼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抗击西夏侵扰,接连收复葭芦、米脂、浮图、吴堡、义合等地,屡建战功。在奏凯声中,他豪气干云,当即制作《凯歌》数十曲,令士卒歌之,用来鼓舞士气。而种氏当时便是在西北作战的主力将领之一。所以,这些《凯歌》在种氏诸将中广为流传。宋室南迁后,种氏又把这些战歌带到了江南。尤其是在种慎亲自锻炼的捧日军中,大家对这些战歌耳熟能详,每个捧日军将士都能扯着嗓子把吼上几句。
唱着唱着,连营帐外的其他军士们也都听到了这些歌声,慢慢地也有就人也跟着一起哼唱了起来,然后唱的越来越多,很快大半个平江府城的军营中都在齐声传唱这些歌曲。
连新加入的孙狗子都吐词儿不清,跟着哼哼呀呀的跟着一起瞎唱。这个军营,似有一种让他热血沸腾的力量。
此时种慎本正在帅帐之中瞅着平江府城的城防舆图拧眉苦思,突然听到全营都在传唱起这首雄壮的歌曲,大为惊讶。走出帐外询问亲兵出了什么事。一个亲兵跑出去打探了下就立刻奔回来答报:“是右厢第一军第三营的那伙人不知何故在唱战歌,后来很多人都在跟着传唱。”
一名值勤的校尉走上前来,按刀询道:“太尉,要去勒令他们停唱吗?”
种慎想了一下,笑道:“算了,不用啦。敌人围城月余连番攻打,大家都很疲累,偶尔唱个歌儿发泄下情绪也无可厚非。”
“城中也很久没有这么有朝气过啦。”种慎背起双手,悠闲地慢慢踱回了帅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