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鸿疾步走到王矢的身前,行了个礼,低声唤道:“恩师。”
当没有外人在场时,他更愿意将王矢当作师长,而不是上官。
这时,王矢才抬起了头,笑道:“又是跑着来的吧?”
宋君鸿赧然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恩师,昨晚的作业,我已经让孙狗子送到您的寝帐中去了,请您稍后批阅。”
王矢轻声说了一句:“那个先不急。”
先不急?宋君鸿愣了一下。王矢在武将的学业方面对自己向来要求严格,作业哪怕是晚交了一个时辰,都会严厉的批上半天,今天怎么突然变得不急了。
王矢却并不理会宋君鸿的小疑惑,只是继续问道:“咱们开始剿匪作战,已经多长时间了?”
宋君鸿答道:“自去年岁末前在青石刚打响第一仗,至今已转战二十一县,历时四个月零十一天了。”
王矢点点头:“不错,这四个多月以来,我们戎马倥偬,不敢有丝毫懈怠,终于把咱们淮南境内的各路匪患清剿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境内的诸匪势仍苟延残喘者,不过只剩下两股了。”
宋君鸿明白他说的便是臭名昭著的“摸着天”和“张人屠”。这亦是淮南境内最强大的三股匪势之二,而另一股杜金钢被自己于大半年前侥幸亲手剿灭了。
但余下的这两股,却一直顽强的存在着。甚至是在淮南东路开始大举的全境剿匪时,它们依然如猛虎踞山,实力不但没有减损,反而都有所增加。
据剿匪行营得到的线报,在鲁如惠公布剿匪政策后不久,这两大匪势就都开始了修筑墙寨,广积粮草,作好了与官军长期抗战的准备,而很多在前期剿匪作战中被揣掉老窝的残匪,也都纷纷投靠了这两股匪势。
也因此,谨慎的行营才把这两块大骨头放在最后来啃。
一念及此,宋君鸿眼中一亮,对王矢问道:“几经决定要对他们俩动手了吗?”
王矢点了点头。
宋君鸿眼中掠过一丝兴奋的神色,对于淮南剿匪作战来说,这便几乎是相当于最后的决战了。
打下这两股匪患,基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即便偶尔还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地方州县上也完全能够应付,再也不需要官军这样大动干戈的清剿了。
宋君鸿问道:“恩师打算先打哪一个?”
王矢问:“你认为呢?”
宋君鸿答:“‘张屠夫’吧。”他用手在沙盘上一指:“在我们的军事部署上几支精锐军队离‘张屠夫’最近,可自三方合围,胜算极大。且打下了‘张屠夫’,昌阳官道和凌济官道就都通畅了,我们淮南这两年来因为绕行这两个官道而造成的经济损失数以万贯计。”
满以为自己考虑的理由很充足,可王矢微微摇了摇头。
“难道。。。。。。恩师是想先打‘摸着天’?”宋君鸿疑惑的问道。
王矢又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倒底是要先攻打哪里呢?
宋君鸿疑惑的望着王矢,见其目光在沙盘上“张屠夫”和“摸着天”两处不断的往返巡视,心中似在盘算着什么,不禁诧异道:“恩师莫不是想双管齐下,对这两家同时都动手?”
王矢这才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宋君鸿,笑了一下。
这一笑,宋君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宋君鸿仍然疑惑的对王矢问道:“恩师曾教导过弟子,军法之道虽是死生相拼,但却在巧不在蛮。十则围之,倍则攻之,到了必须要硬攻之时,就离蛮劲儿不远了。咱们是朝庭的官兵,虽说在兵力上占有优势,同时对两家动手也匆忙间勉强布置的起来。但这样一来,我们就势必需要分兵。就算最后能获胜,伤亡却亦必加大。我们反正有时间,何不徐徐图谋、逐个击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