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妃见仪式将毕,伤感的捏着手绢抹了抹泪,其余一干姬妾也晓得王爷的棺椁快移出王府,哇一下哭得撕心裂肺起来。
原来王妃旁边还跪着一个垂髫小儿,一个丫髻少女;彼时,少女嘤嘤哭泣,浑身颤颤,小儿不解世事,只傻乎乎瞪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四处张望。
刘奭办完了该做的事,一个回眸,见孤儿呆头呆脑不语,寡母哭得力竭气喘,只能暂且忍下悲痛,先拿出帝王之范,有声有势的安慰起眼前正哭天抢地的王妃等人。
转眼的功夫,棺椁由四个高头大马的杠夫抬了出去,中山王妃与世子一边哭丧,一边同去。
霎时间,前来吊丧的三亲六故、权臣势夫大半离去,偌大的丧堂只剩下刘奭父子与随行而来的舍人、奴婢。
陡然间,丧堂里鸦雀无声。
刘奭对着棺椁没抬走时的位置凝看了片刻,忽然转过身来。彼时,刘骜梦沉沉的站着,好似丢失了什么重要物件一般。伤心难抑的刘奭见刘骜心有旁骛,面上毫无悲伤之色,顿时有一股火气自胸腔冒到喉咙眼里。
“太子,你在发什么呆?”
刘骜忽闻讯问,当即跪了下去。他那红润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压根不敢抬头去看勃然发怒的父皇。
刘奭见刘骜拒不回话,身体又像筛糠一般抖个不停,心里更加冒火,“朕好模好样的问你话,你一直抖什么?”
刘骜受惊似的跪在地上,脑子里完全想象得出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于是他更加不敢应答。
“今日是你皇叔的丧礼,朕特意只带了你来,你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吗?”
刘奭看了缄默不语的刘骜一眼,继续道:“《礼记》有言,‘临丧则必有哀色,执绋不笑;临乐不叹,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朕钦定你为太子,便是把万里江山交托给了你,将来不知哪一日,朕百年下世,你顺利继位,万民福祉皆系汝你一人之身。”
刘奭因为生气,咳嗽了两声;石显见了,急忙上前服侍,可刘奭居然反常的推开了石显。“自古以来,君临天下之人,必得心怀柔善仁德,如此方可以供宗庙、做父母;而今,太子连皇叔溘然崩殂,也能做到这般无动于衷、泰然处之,当真毫无君主仁德可言!可悲可叹,可伤可惜,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屡屡让朕大失所望!”
刘骜向来畏怯刘奭,当下听完了劈头盖脸而来的一顿训斥,他宛如惊弓之鸟,更一言不发。
已经气得通脸发红的刘奭目光朝下,见刘骜战战兢兢,既不接自己的话,也不劝自己息怒,于是仰天叹息一声后,又感慨道:“承蒙上苍庇佑,这些年来,令我大汉祚延运隆,海内承平;可朕年迈多病,一旦驾崩了,这锦绣江山,该托于何人之手呢?”
刘奭瞄了一眼刘骜,却见刘骜正傻头傻脑看着自己,于是失望道:“孽子,灭我汉者恐太子也。”语罢,刘奭便兴兴甩袖,扬长而去。
畏畏缩缩的刘骜又听父皇训斥,连忙低下去头,一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他才偷偷抬起头来;可那时,满心火气的刘奭早携着乌泱泱一群舍人走过很长一段距离。一旁的小黄门上前扶起刘骜,刘骜却对着元帝远去的背影,空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又闯下弥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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