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就此大踏步走上法庭。按照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规矩,在司仪官从证人休息室中把该证人引入法庭、登上证人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举行宣誓。依照美英法系的制度,证人宣誓这个环节,是非常重要的。一切证人的证言都必须经过宣誓加以确认。如果证人拒绝宣誓,那么证人的证言就会被认为无效,法庭就不能把证人的证言作为证据采用。
虽然,这种宣誓在证人声称其不信仰任何宗教的情况下。也有例外,但是余生在宣誓时,仍旧说道:“虽然我并不信仰任何宗教,但是,我可以以自己死于日本人之手的妻子起誓,以自己的血脉传承起誓,以无数战死的亡灵起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余生此言一出,法庭上便安静下来。只剩下拿着笔和本子,疯狂记录的记者们笔下的沙沙声。威伯按照程序问道:“请你告诉我们你的全名。”
“现名余生。姓余,名生。在日本人入侵南京之前,名叫余胜。”
威伯接着问道:“你是何时何地出生的?”
余生道:“我于一九一四年十一月二日生于中国南京。”
威伯问道:“你在哪里接受的教育?”
余生道:“我并没有上过大学。只上过小学和中学,并在家接受过私塾教育。然后便继承了家中的武馆。”余生此话一处,记者席和观众席上一片哗然。作为一个强力的文化人士,作为一个蜚声海内外的大导演,居然没有上过大学!这可是个吸引人眼球的大新闻。
威伯也有些意外,他和余生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余生的文化素养并不低。不过,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并不是八卦的地方,威伯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接着问道:“你在中国居住了多长时间?”
余生道:“自出生开始,我就一直居住在中国,直到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
威伯接着问道:“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南京城内的中国军队和中国人有没有进行过任何对日本军队的抵抗呢?说一下你所知的,日本人进攻南京的事情。”
余生答道:“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一日,我和妻子叶轻语,就听说了日军攻占江阴要塞,并下令进攻南京的消息。后来,各种消息逐渐传来,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日,我们又听说,中国海军在中日江阴海战中全军覆没。这个时候,我和妻子叶轻语已经开始计划逃亡。”
“到了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我从一个曾经在武馆习武的师兄说,南京守军将领唐生智打算放弃巷战。下令撤退突围,中国军队的抵抗力量土崩瓦解。我听说中国军队会从下关渡江,撤到浦口。所以就带着妻子准备跟着中国军队逃离。这样比较安全。”
庭长威伯接着问道:“那么,在下关渡口和你一样准备跟随中国军队渡江的平民多么?”
“非常多,江面上全都是漂浮物。大量的人准备借助这些漂浮物渡过长江。”
“那么,这些平民在渡江的时候遭遇到日本军队了么?”
“遭遇到了。”
“那么,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日本士兵在南京下关渡口遭遇到中国平民后,是如何对待中国平民的呢?”
“在渡江的时候,出现了日本海军。有五艘炮舰,四艘驱逐舰和四艘海巡艇,这些舰艇上都有机关枪。在这些军舰发现江面上和下关渡口的中国平民时,开始集中火力,射杀拥挤在下关和江面上的中国平民。”
在余生说完这一段记忆之后,日本律师团的麦克马纳斯,打断余生的叙述道:“如果法官阁下允许的话,我认为如果在这里可以提供这类证词的话,那么法庭给予起诉方的言论自由似乎太多了,尤其是我以前曾经提请法庭注意,起诉方用了许多时间来证明共谋罪(conspiracy)的存在,而这种作证被允许,却没有任何一个被告可以同任何共谋罪联系在一起。我知道这在……”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审判到了这个时间,以威伯为首的十一位大法官,也基本上明白了日本人的延宕战略。但凡是日本律师发言,就会在一条法理上云山雾罩的胡扯半天。
威伯打断麦克马纳斯的话,说道:“你我都知道在目前阶段,这种联系可以通过起诉方的证词来建立。”
麦克马纳斯辩白道:“我知道,庭长先生。”
威伯接着道:“我还没有说完!我曾经至少说过两次,而且你也听到过我所说的话。这种原因相同的反复反对是对法庭的不敬!”
麦克马纳斯假装道歉,拖延时间道:“嗯,如果我给您留下这种印象的话,我很抱歉,阁下,但是我只是在努力尽我的职责而已。我所代理的这位绅士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我要尽力保护,我要为他竭尽所能……”
眼见得这个麦克马纳斯又要开始扯淡,威伯打断道:“你应该遵守法庭的规则,以一种有序的方式来尽你自己的职责!”(未完待续。)xh:.254.201.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