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龙看了一眼张氏身后的芯草,他知道乳娘并非真的生气,而是惦记自己,于是笑了笑道:“乳母不是说木先生乃是人中豪杰,要孩儿多和先生讨教吗?”
张氏道:“顶嘴,看来是平日里太放任你了。”
陆文龙赶紧解释:“孩儿不是要顶撞乳母,只是与木先生聊天果真让孩儿增长见识,受益良多。天下之大,有朝一日待孩儿为我大金完成大统,也想像先生那样游历天下。”
张氏听到陆文龙这一番话心中微微一颤,她向文龙招了招手:“小龙,你过来坐下。”她不想陆文龙离开她的视线,她要完成老爷夫人的嘱托,她早已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这个命苦的孩子。
陆文龙乖乖的来到张氏身边坐下,在他的记忆中,已然没有亲生父母的影像,张氏不仅仅是乳母,他早已把张氏看做是自己的母亲。
张氏开口道:“你不好好在家研习兵书,整天往外跑,你父王知道了定不饶你。”
陆文龙听了抬头道:“孩儿三年前随父王剿灭辽国余患,那时挺枪跃马,冲锋陷阵,是何等痛快。这次父王南下攻宋,孩儿本想助他一臂之力,可父王说什么也不带我去,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孩儿已长大成人,早前就曾立下战功,父王为什么还是坚持不让我随大军一道出征呢?”
陆文龙十四岁时就已经能同和金国第一猛将完颜金弹子过招了,二人都是国师普风的得意门徒,普风曾经夸口:有此二人,南蛮必破。他更是预言陆文龙会成为勇武无双的天下第一将,只是不知道这对宋金两国来说,哪个是福,哪个是祸。
张氏想着终有一天要把真相告诉他,可是她无法预见当陆文龙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会做出怎样的抉择?他能否经受住那样的打击呢?他会愤而报仇,认祖归宗,还是会贪图富贵,继续认贼作父?
想到这,张氏有些动情,她拉过陆文龙的手,说道:“小龙,你父王也是为了你好,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陆文龙一听,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乳母,我已经长大了,好男儿理应报效国家,我也想像父王那样统领千军万马为我大金开疆扩土。听父王说孩儿的生父也是一位常胜将军,后来为国捐躯,母亲也因思念过度而病故,我想他们也希望我能够光耀门庭,成为国之栋梁啊!”说到这陆文龙的眼角湿润,情绪有些激动。
“住口!”,张氏大声喝止了他。
陆文龙顿时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氏沉声道:“从今日起,罚你面壁自省,哪里也不许去。”
陆文龙一听,觉得十分委屈:“乳母,为何?这是为何……”
这时,一直站在张氏身后的芯草冲陆文龙使了个眼色。
平日里,陆文龙便对张氏非常的尊重和关心,张氏身体不好,此时陆文龙也看出乳娘真的生气了,也就不再作声,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还是芯草出来解围:“主人与木先生畅谈一夜,想必是又饿又困,快去吃点东西,再回房好好歇息歇息吧。”
陆文龙自然明白:“是啊,确是有些饥饿。”回身对张氏一笑:“乳母,孩儿知错了,今后孩儿谨记乳母教诲,乳母不要再生气了,免得伤了身体……”说了一半,陆文龙偷看了一眼张氏,接着又道:“乳母继续赏花,孩儿告退。”说完转身回房了。
吃过晚饭,梳洗完毕,陆文龙躺在床上,不觉想起一些事来,为什么自己每次提到为国效力时乳母都百般阻拦?为什么自己每次要助父王攻宋时乳母都十分气愤?为什么自己一说到生父生母时乳母总是面色伤感,情不自已?这究竟是为什么?
隐约中陆文龙觉得乳母的这种反应似乎和自己的身世有关,可父王告知了自己的身世,而最清楚他身世的乳母却从不提起,陆文龙左思右想也是毫无头绪,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日晒三竿,陆文龙也没出屋。这时,芯草推门进来了,见陆文龙睡得正香,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来,轻轻的坐在床边,深情的看着他,许久,窃窃道:“年幼时你整日跟在我身边,说是要保护我一辈子,如今你长大了,只怕是不记得当年说过的话了……”,说话间,芯草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双手温柔的抚摸着文龙的手,“你一夜不归,也不想人家有多担心……”
“当当当!”屋外突然有人敲门,芯草将陆文龙的手臂慢慢的放在被窝里,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