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砰了碰刘英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娃儿,你这是想干嘛?”
刘英淡然一笑:“做一个测试罢了,等结果出来,你就知道了。”
他嘴上含笑,看向高霖的目光,却冷若冰霜。
这个劣绅实在可恶,能否给对方致命一击,就看衙役回报的结果。
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外出的衙役已经回来,在所有人瞩目之下,向县令禀报:“大人,有一头牛,不知怎么回事,走进了高老头家的牛棚!”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让所有人不明觉厉。
王扆捻着颔下短须,似乎有一道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努力回想,想抓却抓不住。
他有种直觉,这似乎就是刘英想要的结果!
“刘先生,现在可以明说了吧,你这样做到底有何用意?”
所有人将目光转向刘英,都在好奇,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至此,刘英已然智珠在握,脸上不由泛起一抹从容不迫的笑容。
他一步踏出,走到堂中,双手背在身后,昂然挺立。
他呵呵笑道:“想必王大人听说过老马识途的典故吧。”
王扆和刘备顺着他的话往下一想,典故他们知道,但这与本案何关?
刘英接着道:“何止老马识途,牛和人生活久了,也有感情,也认得回家的路。一头养了六七年的牛,只是在庄外二三里地的话,你让它吃饱喝足了,它自己就能往家里走,因此,高老头养的牛就会回到他的家中!”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激昂,铿锵有力,直击人心。
“也就是说,这头牛,正是被劣绅高霖抢走的,属于高老头一家的耕牛!”
“高霖,你,还不认罪吗!”
说到最后,刘英宛如怒目金刚,伸出一根手指,饱含全身的力量以及怒火,指向高霖,仿佛要一指戳穿他所有的谎言。
高霖一张长脸,唰的一下,瞬间变得煞白。
他艰难地抬头,第一次正视这个年轻人,狭长的眼睛满是怨毒的目光。
“你!你放屁!”他唇角哆嗦。
“不过是一头牛走错路了,恰好走进他家,这能说明什么?什么都说明不了!”
刘英冷哼了一声:“那就让衙役告诉你,其他耕牛去了哪里!是不是回到你家!”
所有人又将目光重新投向衙役。
衙役额头冒出冷汗,所有关注的目光让他承受前所未有的重压,他咬牙说道:“其余七头走进了高霖家!”
轰!
所有人猛然一惊!
这个现象与刘英所言完全吻合!
证据已经非常明显,确凿无疑。
王扆再看高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客气了,惊堂木拿起,重重砸在桌上!
啪——
声震大堂!
王扆的森寒的声音紧随而至:“高霖,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高霖跪在地上,慌乱无措,不断求饶,彻底失去嚣张气焰。
王扆怒道:“劣绅高霖,强抢耕牛,纵容家奴围殴良民,此案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现判高霖归还耕牛,罚钱一千供高大壮治病养伤,高霖拘押半年,重打二十大板!”
高霖在一片告饶声中,被衙役拖出衙门。
就此结案。
王扆兴冲冲起身,望着刘英走来,三步并作两步。
拉着刘英的双手,热情地道:“刘先生,你可真了不得!”
刘英笑道:“王大人,过奖了!”
“我想让你做我这县衙主簿,不知先生愿不愿意?”
经此一案,王扆是真服气了,在刘英面前纠结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实属狭隘。
在他眼中,刘英就是个人才,不赶紧招揽,他才是真糊涂。
刘英愣住了,没想到王县令忽然如此看重他。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是不变的时代潮流。
接受主簿官职,进入官吏体系,这是个非常不错的开端!
刘英有些怦然心动!
却不料旁边伸出一只宽厚手掌,插入他二人之间,刘备上前一步,闯入两人的视线。
“不好意思,咱娃儿不想当官!”刘备笑着,拒绝了王扆的好意。
王扆早就注意他,一身沉稳气度,显然不是普通人,只因他跟着刘英而来,王扆没有过问罢了。
“老先生,您是何人?”
“郑龙,尚书台尚书!”刘备翻了翻白眼,咱说假话,越来越像了。
刘备充满威严的眼光审视了他两眼,挺拔的身子,苍老而不失神气的面容,如沉寂多年的火山,自有一股恐怖的气势!
咱娃儿的前程还需要你来安排?
还主簿呢!
要不是看你审案还算公允,就你智穷计短的表现,咱今天就得削了你!
王扆心中微微吃惊,被他的话语和气度镇住:“郑尚书,失敬!失敬!”
他看向刘英,失望地道:“可惜了!既然先生不愿为官,我也不好勉强!”
说罢,他拍着刘英的肩膀,以示惋惜。
刘英瞪圆了眼珠,一脸茫然!
谁说我不想做官了?
刘英有些委屈。
但是看到刘备闪电般射过来的眼光,刘英心脏徒然一跳。
咱家老爷子好歹也是尚书,自己想要做官,何必麻烦王扆,舍近求远了不是?
刘英挺直了腰杆,笑了笑:“王大人见谅,我当贯了闲云野鹤,让我做官,真不适合,多谢大人好意了!”
王扆将他们送出衙门,回身往里走,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有些纳闷。
“尚书台,有一位叫郑龙的尚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