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多少?”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孟光激动地道:“八万四千三百贯!大王,我们成功了,营建官商是正确的!”
刘备走出桌案,噔噔噔快步走到二人面前,目光在二人脸上停留片刻,旋即看向他们手中的账簿。
孟光将总账递给刘备。
快速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清晰明白的账目,刘备豪迈地放声大笑:“好!太好了!”
“孤没记错的话,盐市一个月入账在十四万吧!官商盈利,超过半个盐市了!”
官府多出这笔钱,将大大喘一口气。
荆州那边打仗,耗费钱粮无数,官府库房都见底了。
孟光和杨洪相视一笑,朝着刘备道:“大王,这还是首月的盈利。这个月,碰上农户耕种,人力有限,水稻播种农忙过后,我们还可以召集更多农户制盐,官商的收入还会增长。”
刘备重重点头:“好!你们办事,孤放心,注意不要影响到农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账目上,忧郁的心情瞬间大好:“立即调拨三万贯前往荆州,以资军用。另外五万贯,汉中驻军,安置百姓,修缮栈道,大司农和将军府、尚书台合计一下,拿出个章程出来。”
唉,八万贯看着多,但还是不经花,每个地方花一点,都不够塞牙缝!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让官府喘了一口气,这笔钱仿佛一剂强心剂注入官府的心脏,很多搁置的工作可以陆续开展。
……
王府偏殿,一处宽敞的院子。
年仅十三岁的王子刘禅,坐在学宫靠窗的位置,支棱着下巴,望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飞鸟。
相比在外征战的兄长刘封,此时刘禅享受着世家子弟才会有的待遇,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他身前的矮桌上,书本翻开,手里捏着毛笔。
太傅许靖放下书,看到这一幕,猛的一声咳嗽,严厉地盯着刘禅。
刘禅心头一惊,抬眼看到太傅严厉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埋头抄写文章。
在刘备发现刘英之前,刘禅作为最年长的王子,被寄予厚望。
为了让他才德配位,将来继承江山,刘备给他安排了许多大儒教学。
太傅许靖就是其中之一。
许靖敛眉问道:“殿下,写到哪里了?”
刘禅呐呐地回答:“老师,写到‘里仁篇’了。”
他桌上的书籍,真是《论语》。
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论语》成了书生必学典藏。
许靖点了点头,眯着眼道:“老夫考考你,‘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是何意啊?”
刘禅歪着脑袋,一只手抓了抓头皮,想了片刻道:“君子心怀仁德,小人则心怀乡土。君子重视刑法,而小人则重视私利。”
他的回答中规中矩。
许靖严肃的神情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殿下真是聪慧!那你认为,官商好不好?”
上个月,他在殿上反对汉中王提出的官商建设,结果被反驳得哑口无言,丢尽颜面。
在川蜀士族儒生中,声威都下降许多。
对于当日发生的事,心里像是梗着一根刺。
他试图在刘禅身上得到认同感。
然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哪里懂得官商这东西,他摇了摇头,声音弱弱地道:“这,我不知道。”
许靖捋了一把颔下长须,他也没打算从孩子口中听到什么真知灼见,自言自语道:“商贾逐利,官商亦然。不将仁德放在心上,反而一心求利,官府为了钱财,让官吏扑在行商获利之上,这岂不是应了‘小人怀惠’之意?”
“哦,老夫并不是暗指汉中王是小人,而是大王被小人蒙蔽了!”
他眸中寒光一闪,厉声道:“老夫敢断言,官商必将走向失败。驱使官府逐利,大错特错,官吏迟早滋生腐败,与民争利,劳民伤财,最后得不偿失!”
刘禅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大惊失色:“那怎么办?”
许靖转向他,目光瞬间柔和:“殿下只管好好读书,将来当个仁德之君,匡正得失。”
刘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员官吏从殿外匆匆而来,见到许靖,脸色激动,将衙门里官商账目核算的结果一一道出。
刘禅抬起头,眉头疑惑地拧起:“老师,官商不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吗?”
许靖脸色黑黑的,脑海一片空白。
怔神片刻,他正色道:“这岂不是正和老夫所言吗?这些钱哪里来的,还不是于民争利,迫使百姓开矿制盐,得来的不义之财!”
他尽力维持威严,可声音都走调了,尖锐刺耳。
在事实面前,他仍然不愿相信官商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