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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程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艳笑着说道:“我们都在找,你又是来做什么?”
我不由一愣。我来做什么?旅游?散心?还是来看羊湖和黑颈鹤?我蓦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来寻找了。至于要找的是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
“我可能也在找什么。”我感觉自己有些微醉了,说话有些打结巴,“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反正,很可笑。”
“你一定会找到的,我相信。”他喝完最后一杯酒,站起身笑道:“好了,今天就这样,谢谢你,如意,谢谢你听我们唠叨。”
“哪有哪有。”我急忙摆手道:“听你们聊天,我也受益匪浅,不过,我觉得我需要去睡一会了,谢谢你们的啤酒和火锅……”
我挣脱张艳的搀扶,跌跌闯闯跑回房间,一头栽在了土炕上。我感觉自己是清醒的,知道在哪里,知道怎么了,也知道该下山去坐车离开了。但是就是不想动,慵懒的好像泡在了温泉里,只想睡觉……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个藏族姑娘,在羊湖边上洗着长长的头发,跳着最美的舞蹈,可身边却没有他的身影。有人告诉我,他走了,去做了雪域最大的王,却又流浪在拉萨街头,成了世间最美的情郎。我急忙停下动作,不再洗头,也不再舞蹈,都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要去找他,却突然变成了一只黑颈鹤,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中飞翔,却突然被白皑皑的喜马拉雅山拦住,怎么也飞过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有些头疼。我想换个姿势再睡,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梦境碎片。这个梦太荒诞了,他怎么可能是雪域的王,自己也完全没有理由去找他。而且就算要去拉萨,也不用飞越喜马拉雅山。
我不由笑了笑,他的故事太感人了,感动了我。他是业余的黑颈鹤救助员,虽然只是在找父亲,但他爱黑颈鹤,也喜欢照顾黑颈鹤,我相信,不管他找不找得到父亲,他都会一直住在这里,一直照顾下去。
我最喜欢高原上的一个人物,仓央嘉措,就像梦里的那样。其实我现在想,可能当年的仓央嘉措就跟他一样,他们是同一种人,有着同样的性格,同样的气质。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在布达拉宫做雪域最大的王,另一个则在羊湖旁边的山坡上当着微不足道的民宿老板,寻找着自己的父亲,顺便照顾黑颈鹤。
不过这只是自己的看法,也许在他们眼中,雪域之王跟民宿老板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淳朴,伟大……我从土炕上坐了起来,一看时间,凌晨五点多。没想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完整如初,就连鞋子也没有脱,不过身上盖着被子,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早已冷却的水。
我有些自责,一个人在外怎么可以喝酒……幸好他和张艳都是好人,如果遇到坏人,真是后果不堪设想。我一阵后怕,从土炕下来,真是有些头蒙,其他都还好。我怕惊扰隔壁的张艳,悄悄拎起背包想要离开,但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来在茶杯下面压了一张五十的钞票。
又多住了一天,得把房租留下,不然他肯定会心疼的。想起初次遇见他的那天,因为付钱而起的误会,我不由会心一笑,真是一场有趣的邂逅。我走到门口,却再次走了回来。我拿出包里的小笔记本,撕下一张白纸写道:他哥,张艳姐,谢谢你们的火锅与啤酒,小妹铭记在心,如果有一天你们来了上海,一定要联系我,我请也请你们吃上海的火锅。最后,我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悄悄走到院子里,他和张艳的房间都黑着灯,静悄悄的,应该在熟睡。那匹白马却醒来了,它看到我后转过头,铃铛却响了两下。我吓得赶紧走过去安抚了下,马儿这才安静下来,不过似乎也知道我要走,不舍得用脑袋蹭着我。
“乖,白马儿,我会想你的。”我也感觉有些不舍,眼睛酸酸的,“不过你放心,我回去后一定会练好骑术,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的话,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我又摸了摸它滑顺的长鬃,这才强行转过头,走出了院子。清凉的山风顿时迎面吹来,我清醒了许多。今天比昨天多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有些发亮,而大山那边的朝霞也冒头了。再见了,大山,日出,还有黑颈鹤!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山下走去。可是,走了没两步,却又停下了脚步。
黑颈鹤……这三个字总是在我脑海徘徊不去,要不,再去看看那四只黑颈鹤吧……
还有后面飞来的那两只,反正时间也还早……
我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向着后山跑去,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那优雅的身姿,怎么也看不厌。
昨天跟他一起边聊边走,也不觉得远,今天我自己走路,却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世界才赶到山头。太阳已经冒了出来,金黄色的霞晖再次铺满大地。不过看到山下隐约可见的湿地,我更是觉得充满了动力,将背包放在昨天看日出的那块岩石上,然后轻身向着山下湿地跑去。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几只黑颈鹤了。
今天他睡了懒觉,黑颈鹤们应该要饿肚子了。我看着自己手中的几块面包,心想也顾不了别的黑颈鹤了,只能优先照顾昨天的那几只,谁让它们跟自己有缘呢。我兴冲冲的想着,脚下跑得跟快了。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声长啸……,可随即便没有了声音,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我猛地停下了脚步,我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出现幻觉了。可昨天他的讲解我记得一清二楚,咕咕……咕咕……是雌鹤,咕……咕……是雄鹤,短暂急促是警告,而仰天长啸则是狼,或者狐狸闯入了巢穴,黑颈鹤在向同类求救。
我不可能听错的。我顿时紧张起来,四下看了看,突然从左边不远处的草甸中看到了动静。似乎是黑颈鹤在挣扎,是狼吗?还是狐狸……我顾不得害怕,快速的冲了过去,还大喊起来,“你们给我走开……快走快走……嘿……”
我希望用大叫声吓走野兽,可是,当我一脚踏入草甸后,在高高的水草后面,看见了意外的一幕。不是野兽,是两个人。两个穿着迷彩大衣,带着帽子口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一人抓着一只黑颈鹤的脖子,一人抓着长腿,将一只黑颈鹤牢牢控制住,然后用闲着的另一只手,正在用刀割黑颈鹤的翅膀……
翅膀已经被他们割了一半,鲜血不停的往下流。黑颈鹤急剧挣扎着,可喉咙被一人死死捏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很快便不动了。
我看着这一幕,惊呆了。热血直往脑门上冲,整个人却僵硬无比,甚至连说句话都做不到。
“你们在干什么?”我出乎意料的问出了这句话。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从小到大我一直在一个和谐的环境中长大,没有争吵没有矛盾,甚至都不曾跟人红过脸。当然,这也跟我的润玉性格有关,但总而言之,一个优越的环境中出来的柔弱女孩,根本不会处理这样的局面。
其中一个瘦高个子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确定我只是路过的游客后,阴沉着脸哼了一声,“没你啥事,滚!”
这一瞬间,我想过离开。这里荒无人烟,最近一处也是他的民宿,那还在山的那一边。我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面对两个荒野之中的男人,偷猎者。去找他,或者去山顶有信号的地方报警,这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只是个弱女子,根本做不了什么。我安慰着自己,就要转身默默离开。另一个矮胖子不屑的冷笑一声,然后举起手中刀子,又要向着黑颈鹤的翅膀根部割下去……
“不!停手!”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我脱口而出:“你们停手,黑颈鹤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找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