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鞋鞋是红色的,还有头巾,头巾是白色的,草原是个爱打扮的女人就像妈妈。
“快看牛!”
我又喊起来,巴萨尔说这是牦牛。只有青藏高原才会有。
我说怎么都是黑色的,哦不对,我看见白色的了,一头两头三头牛犊,我看见牛犊了。
你再往右前方看羊群旁边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就惊呼起来,藏獒!两只大藏獒!
巴加尔说,草原上狼多,牛羊全靠藏獒来守护,哪里有牛羊哪里就有藏獒。
中午过后我们来到了一座有许多大楼的地方,巴加尔说这里是海南藏族自治州的州府共和县,得休息一会儿再走。
然后,他把车停在了一家叫野牛峰的旅馆,门口带我们进去,对一个姓胡的人说,我把队长的家人接来了,想借你两个氧气袋用用。
胡叔叔的胡子包围着一张绷得很紧的脸,他走过来握握妈妈的手又摸了摸我的头,沉重的说,节哀保重。
妈妈鼻子一抽呜呜呜哭起来。
胡叔叔说,他做的这些事儿,既艰苦又危险,一般没想到。
妈妈说,是有,但怎么样?想到会轮到他失踪。
妈妈撒谎了,怎么会没想到?他都说过爸爸喜欢玩失踪,还知道吃粥是爸爸的口头禅。
全脸胡叔叔又说思想准备,你们这次去说不定连尸体都找不到。、
妈妈浑身抖了一下,拉住了我的手。
我大声说,爸爸不会变成尸体,尸体会自己走出来吗?
胡叔叔不理解我的话,诧异地望望,我又问巴亚尔叔叔。
这孩子没毛病吧?
巴雅尔叔叔使劲摇摇头,没有聪明的很。
我又说,爸爸藏起来了,他一直不出来我就会一直找,万一我找不到他就会自己走出来。
妈妈哭得更伤心了,就像当初我们面对爷爷的死,面对奶奶的死,就像当初我看到大如此老黑的死。
爷爷要是你不死你失踪该多好,你一死我就没有爷爷了,奶奶要是你也不死,你也失踪该多好,你一死我就没有奶奶了。
大如此老黑,要是你还活着就互赞,就会更热闹一些。
被枪打烂脖子的大老黑在救护站活了半年就死了,半年中,我天天喂他,用奶瓶给他喂鱼肉糊糊。
只吃鱼。
每次我蹲着喂她时,她都会坚强地展开大大的翅膀,盖住我的双腿,像是要支撑着飞上天空,还会用豆腐捂住我的脚,像孵蛋,像互助小炉子那样,很长时间不起来。
他经常会仰起头,用橘黄色的带弯钩的长嘴戳我的脸,轻轻的轻轻的,像妈妈的手那样像一阵温暖的风。
爸爸给我说晚安了,他的眼睛里总有亮闪闪的光,那是依赖的,光是感激的光,也是不死的,火是想活着的光。
可他还是死了,坏人把他的脖子打烂了,他一死我就没有如此了。
我哭着喊着老黑老黑,你别死你别死。
可是好像死是由不得自己的,谁的死都由不得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我把大老黑埋在了救护站大院子的小树林里,经常去他的坟前逗留,妈妈说这叫吊唁,爸爸说这叫追思。
一只曾经在水边天上飞过,就像我追思爷爷奶奶一样,我有时想我又不是小如此,为什么要这样呢?
有时又想该多好,一旦知道一个孩子照顾过,他妈妈就会从很远很远的湖边飞来,落在他面前说。
上天吧,去看看天上的云彩,看看我妈妈的新家。
爸爸说人死了会上天,我觉得大如此老黑死了也会上天。
我叹口气说。好人多难了,我这条命还是他救呢。
看擦掉眼泪的妈妈,和我一脸茫然,还有吗?他没给你们说过。
我问爸爸不是救动物的吗?怎么又救人了?
巴雅尔叔叔说,人和动物一样也会遇到危险……
说着,他就讲起胡叔叔的故事。
胡叔叔最早是个在草原上挖冬虫夏草的人,夏草生长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山上,那里生活着一种叫蝙蝠蛾的昆虫。
他把卵生在土壤里,卵就会孵化成一种蚕一样的幼虫,土壤里有一种真菌,它会产生一种叫孢子的细胞。
蝙蝠蛾的幼虫就会钻进他的身体给自己做个窝,然后把幼虫的内脏当做营养,悄悄的活着,直到冬天到来又从死去春天大地回暖,真菌孢子开始生长,从幼虫的嘴长出紫色的小草,冒出地面,迎风刷啦啦抖抖,这就是冬虫夏草。
世界上有200多种被吃到内脏的虫草,但只有这一种是昂贵的药材,1000多根才一斤,质量好的已经都可以卖到8万元到10万元。
胡叔叔挖了几年虫草,发了一点财,但他贪心不足,想发更大的财,就一个人去了野牛峰。
传说野牛峰上生长着虫草王,那是一些巨大的虫子,身上长出来的巨大的植物,挖到一颗就能买下一座城。
爸爸听说后就去阻止他,对他说:“野牛峰是野牦牛的领地,上去是很危险的,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上去过。”
“再说,虫草王谁也没见过,传说而已,你不能看着人家画个金子的月亮,就想往怀里踹呀。”
“你在草原跑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胡叔叔说:“野牦牛不光脾气大,体格也大,力气更大,一挤脚就能顶翻一辆卡车,就是因为吃了虫草王吗?”
爸爸说:“传说中虫草王是不能挖走的,一旦挖走,世界上所有的冬虫夏草都会一夜之间消失。”
胡叔叔说:“我管这些干什么,我就管我能不能发财。”